恍惚之间,只听得水珠滴落的声响不绝,溅起埋藏在地底深处的腐朽霉意。
不由得打了寒颤。
烛火摇曳中,看着自己一袭白纱,在走廊留下狭长的黑影。
明明已是严冬,赤裸的脚踝踏在石板上,却不觉一丝冰冷。
消融的蜡顺着烛台而下,落在白皙的手背复而凝结。
虚弱的意识犹如被逐出体外的幽魂。
挣扎着想做点什么,躯体却没半分回应。
以为已经惊声尖叫了,长廊中回响的,却只有裙摆擦过石面的细微声响。
步履轻得吓人。
灵动的双眼似乎隔了层薄雾,无神瞪视远方,
身子沿着着石墙缓步前行,右手不忘伸出双指轻抚石壁。
时不时侧脸贴墙,倾听着,感受墙后的心跳。
仿佛石墙在孕育什么似的。
烛光与一头细柔金发辉映,向来精致的脸蛋面无血色。
城堡外的风雪残暴,透过外墙打入走廊的风势席卷白裙,
更显得自己犹如传说里误遭活埋的少女,裹尸布缠身寻觅遗弃自己的家人。
听过戛然而止的猫鸣,也闻过焚烧殆尽的胶卷。
更是记得,那几声熟悉的尖叫过后,脸庞滑落的泪水滚热。
与过往的犹疑,似乎有些许不同。
这一次,早已锁定了目标,是某个住在高塔上,有着伤疤的男孩。
他会出现吗?
恍惚间,似乎感受某个形体。
心跳因为狂喜而怦然,却在声声撞击中,在胸口激起沉恸懊悔的回音。
隐约觉得百般不愿,却还是狠狠地睁开了眼,有什么透明的形体在眼前晃过。
认错人了?
深恶痛绝的恨意送来如狂涛般袭打头颅的怒火。
逼得脑海闪过阵阵剧痛,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
幽幽醒转时,梦里混成腐臭的污泥味袭来,突然一阵晕眩。
德拉科深深吸了口气,嗅了嗅自己双手与周身。
淡然的清香依旧,赤裸的双踝,却有着几许胀疼。
轻轻揉了揉眉心,站起身,离开寝室,一番梳洗过后,走出了大厅。
走道冷飕飕的。
德拉科将金发盘在毛帽里,轻柔却保暖的披肩裹成围巾,对着手套呵了呵气。
努力压抑着想要打哈欠的冲动,一面为自己的恍惚感到不满。
昨晚的噩梦,印象特别深刻。
似乎,是因为铁了心想在梦里追寻什么。
克拉布和高尔正紧紧地跟在身后。
两人一见到德拉科要离开大厅,便急忙赶了上来。
知道他们意在护卫,毕竟哈利波特命令蛇攻击自己的事迹似乎已经传遍学校。
但两人沉重的步伐,让德拉科更是有些心烦意乱。
走道上,成群的学生神色紧张地黏着彼此,
似乎担心只要落单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一路上,耳语不断,都是关于哈利的议论—
“他一定就是斯莱特林的传人,不然为什么会蛇语?”
“可是,他在格兰芬多”
“也许他用了什么黑魔法,欺骗了分院帽?”
毫无根据的臆测,让德拉科皱起了眉。
支开了克拉布与高尔,决定在变形学的课前去图书馆坐坐。
才刚来到一楼,皮皮鬼胆丧的尖声厉叫自转角传来。
“出事啦!出事啦!又出事啦!”
“现在活人和鬼鬼魂都不不安全啦!”
德拉科与周遭的学生们都停下了步伐。
走道上的学生们互相看着彼此,虽然素不相识,但也在霎那明白对方的心情。
一定是出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才让向来嬉皮笑脸的皮皮鬼如此惊慌失措。
暴风雪后本来就寒冷的空气,更加凝结了。
长廊上,响起了木门敞开的声响,走道上奔驰的脚步回音不绝,伴着惊恐的呼叫。
德拉科也在拥挤的人潮与议论中,努力地想走到事件的现场。
所幸,不小心撞到德拉科的几个身影,在发现误触马尔福家大小姐后,忙不迭地往两旁闪去,
这让场面益发混乱,咒骂声也加入已然喧嚣的乱局。
但也为德拉科在人群中开辟了细长的狭道。
好不容易来到人群前方,随着一声巨响,四周的嘈杂顿时安静了下来。
瞥见地上一长排的蜘蛛在乱足中逃窜,看见麦格教授高举着魔杖,要一涌而出的学生们回到教室。
这才见到混乱的核心—浮在空中的,是化成一团黑雾,只留下肩颈流落全身的殷红足以辨识。
终于明白皮皮鬼丧胆的原因,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蓦地全身发冷。
昨晚的受害者只有一名,被攻击的幽灵,是皮皮鬼素来敬畏的血人巴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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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场被捕!他一定是想除掉马尔福。”
“不然怎么会连番攻击斯莱特林的学生和幽灵?”
人潮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也引得窸窣低语开始在走廊陆续浮现。
哈利脸色死白地,站在血人巴罗的身后,愣愣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德拉科。
德拉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失去了血色的双唇紧抿,微微颤抖着。
皮皮鬼僵硬地悬在半空,张大了嘴,看着血人巴罗。
与过去发现受害者时,总是胡闹不已的态度大不相同。
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哈利又看了看德拉科,在她银灰色的瞳孔中,看到某种坚决的情绪。
隐隐觉得,在周遭一片怀疑自己的声浪里,似乎只有德拉科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在德拉科转身离开的同时,哈利想起了在哭泣的桃金娘的厕所里熬煮的变身水。
益发期待着变身水调配成功的日子,期待着能与德拉科好好谈谈。
心底缓缓从连日来被误会的敌意里,燃起了希望。
但转眼间,这样的暖意,被麦格教授的呼唤打回深渊。
“跟我来,哈利。”
在麦格教授终于平定了现场的秩序之后,
她带着哈利穿过食尸鬼守护的暗门,来到了霍格沃兹的校长办公室。
哈利见到了残破的分院帽,以及一只残弱的怪鸟。
与此同时,德拉科冰冷颤抖地双手握拳,敲响了地窖的大门。
“进来吧。”
西弗勒斯慵懒的嗓音,自地窖沉重的木门后方传来。
推开木门,孤身走进布满药瓶的幽暗房间,心底反复思索着不久前闪过的念头。
如果,血腥伯爵就是昨晚梦里,一闪而逝的白影。
如果,里德尔说,想证明哈利不是斯莱特林的传人,其实是想攻击?
深吸了口气,走入了西弗勒斯的办公室,在他示意自己入座后,才缓缓开口。
“斯内普教授,我可以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尽管眼前的男子自出生后便看着自己长大,
但严格的家教使然,要德拉科在校园里直呼西弗勒斯,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当然可以,德拉科。”
“我说过,独处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叫我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嗓音温和,随后,转成略带责备的叮咛。
“你现在,不应该一个人行动,德拉科。”
“尤其帕金森与格林格拉斯出事之后。”
“我很小心”
“我知道。你一向如此。”
“然而现在并不安全。”
沉默了片刻,德拉科点了点头,答允斯内普的要求。
“很好。”
“说吧,你想问什么?”
自己的让步,似乎让斯内普放下几许忧心。
“关于黑魔法”
斯内普闻言瞇上了眼。德拉科开始有些紧张。
“我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样的魔法,可以解释梦境与现实的联系。”
“或是,有没有可能,有什么样的魔法,能把梦境化为现实?”
“这是像哈利波特那种不了解魔法的人才会问的问题。”
“确确实呢”
斯内普对这个天真的问题似乎有些失望。
德拉科困窘的红了脸,却也暗暗松了口气。
“那如果,让人失去意识,再控制无意识的人”
“有可能让她以为在梦里,做出超越她能力的事吗?”
德拉科梳理了情绪,问出真正在意的问题。
西弗勒斯轻微地皱了皱眉。
尽管动作细微,却逃不过德拉科的视线。
这足以作为间接肯定的答复。
他漆黑的双眼紧盯着自己,莫测高深的表情仿佛在探索她内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