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啊,若是曾经会做的菜,只会一时不熟练,只要重新上了手就不会太难,那常在这般推辞,确实可疑了。”
“是呢,也可看出那常在确实不曾在冷宫中自己烹饪过,否则这才刚出来多久,何至于对厨事陌生到这个地步?”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皇帝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他转脸看向卫炩,原本面对阿箬时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只留下冰冷。
“常在乌拉那拉氏,罪在欺君,夺取他人所成谎称自己亲制,宫宴擅自迟来,又屡发荒谬之语,就降为……”
听到这里,卫炩不顾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急忙挪动身子跪了下去:“皇上!臣妾如今有孕在身,请皇上看在小阿哥的面子上……”
她真的怕了,如今身边没了海兰、惢心,根本没有人会想方设法帮她,万一跌落谷底,容珮这个喜欢惹事的也比不上惢心的隐忍驯顺。所以即便还没有十分把握,她也要说出来自己的身孕!
等到说完之后,她才来得及喘口气。比起梦里所见的发展,她在冷宫里待久了些,这一胎算起来应该是永璂。为了求得皇帝的怜悯,她甚至强调了那是个阿哥,毕竟格格有什么用呢?
哪怕说是阿哥会招来更多的算计,但卫炩也顾不得了,能救下现在的她才是要紧。如果孩子真的掉了,那也只是永璂自己没福气,只要她自己活着,那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维持着下跪的姿势,双膝正跪在一地泼洒出来的燕窝细粉里,汤汁弄脏了衣裙,渐渐漫上来,卫炩也不敢稍微挪动,只觉得膝盖先是烫,后是冷,逐渐跪得发疼。
“有孕?”听到这句话,皇帝倒是愣了一下,不由得也生出些喜悦。但他此刻甚是不满,只怀疑卫炩又编了什么谎话来骗他,不然怎么早不说、晚不说,看情况不好就提出来?难道卫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孕,刻意隐瞒吗?
想到此处,皇帝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那就让齐汝来一趟吧。”
“皇上!”卫炩也不敢十分拿准,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说自己有孕的话,那就有也只能没有了,因此忐忑不安,但也不敢阻拦。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迅速赶来的齐汝把完脉,禀告皇帝:“那常在如今的确有孕,已经一个月有余了!”
卫炩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整个人一屁股坐进了满地狼藉之中,被容珮扶起来了。
“那常在有孕?那是好事啊!”看到皇帝脸色缓和,甄嬛适时开口:“既然如此,正好将那燕窝撤下去,将那常在面前的餐食都换成适合有孕之人的,正好让齐汝也在这里把把关。”
卫炩刚在容珮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膝盖处的衣服一团乌糟,听见这话又不得不跪下谢恩。末了又补充道:“臣妾只想吃辣的菜肴。”
“是吗?这有何难。”甄嬛笑吟吟地道:“常言道酸儿辣女,那常在这胎倒是有意思,这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影响到口味了。倒是前几日也没听说那常在格外爱辣,怎么今日忽然就变了?”
“臣妾……”卫炩勉强回答:“臣妾或许是方才受了些惊吓,所以忽然觉得想吃些辣的了。”
话已至此,甄嬛也不再多纠缠。反正现在只要不是捅破天的大罪,卫炩都能凭借这一胎躲过,那何必做无用功呢?她又嘱咐了皇帝一句:“皇嗣是大事,皇帝回去也瞧瞧彤史才好。”
皇帝点头应下,但也没去看一眼卫炩,反而含情瞧着阿箬:“慎嫔的厨艺既然上佳,也找个日子做一次那道冬瓜燕窝吧。”
阿箬恰到好处地脸红了一点,继而又羞又恼,但还是强撑着平稳开口:“今日是令嫔妹妹好心请尝鲜,皇上先不要辜负了令嫔妹妹的心意,不然倒是臣妾喧宾夺主,心里也要不安的。”
皇帝乐不可支,但被阿箬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方才被卫炩搅和没了的食欲又回来了。旁边的进忠忙撤换了已经不新鲜的燕窝细粉,重新换了一份热气腾腾的。
皇帝吃了一筷子,顿时赞不绝口:“这细粉还带着些弹脆之感,燕窝却入口绵软,两者都浸足汤汁,但又不减口感。”他笑着看向嬿婉:“这鸭汤和鸭肉仿佛也醇香鲜嫩许多,不知令嫔又有什么巧思?”
嬿婉笑着回答:“那就还请皇上再吃一口,尝一尝臣妾是怎么做的罢。”
皇帝哈哈大笑,又吃了几口,闭着眼睛慢慢品尝其中滋味:“这鸭汤仿佛比寻常的更多一种丰厚滋味,却并不油腻,这鸭肉之中香气更浓,滋味特殊,朕吃了这许多鸭子,始终没有这种味道……”
他又尝了尝,眼前一亮。
“朕明白了!这一定是在鸭子腹中加了……加、加了……阿嚏!”
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把面前的碗盏、还有吃了一半的细粉都喷上了口水,也不能再吃了。
“阿嚏!阿嚏!啊啊啊啊阿嚏!”
连着几个喷嚏下来,皇帝觉得自己的脑浆子都快从鼻子里喷出来了,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他一边接过进忠递来地手巾擦嘴擦脸擦手,一边开口:“这是什么味儿?”
是一股辛辣又呛人的味道,有几个嫔妃也闻着不太舒服,甄嬛让人来通风,才把这股子逼得人睁不开眼的气味驱散一些,但殿内还是一股重重的油辣味儿。
菱枝、芸枝和容珮接过御膳房送来的菜肴,一边给卫炩面前的桌子摆满,一边强忍着喷嚏。而卫炩一脸无辜地坐在红通通连成一整片的桌子后大快朵颐,一张本来就嘟嘟的嘴更是辣得愈发肿胀,倒是和她姑母情绪崩溃哭泣时的模样有些相似。
卫炩一边辣得斯哈斯哈,一边还开口解释:“臣妾,斯哈,臣妾就是想,斯哈,想吃这些鲜香刮辣,斯哈,鲜香刮辣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