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从前,他也绝对不会去追回一个女人的,在他心里,二手货配不上自己和家里的门楣。
但如今,一方面是卫炩在声嘶力竭地恳求,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想试试嬿婉对自己还有没有情意。
于是凌云彻就带上了卫炩准备的贺礼,代表那常在去恭贺嬿婉获封令嫔了。
凌云彻刚到永寿宫门口,就看见里面已经有一大堆人手捧礼物候着了,各宫嫔妃基本都送了东西来,有些还亲自来和嬿婉说话儿,更有皇帝流水似的送来的赏赐。在一片琳琅满目里,凌云彻更觉得自己寒碜难堪,心里不由怨起了逼自己丢人现眼的卫炩。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把帽子压得低低的,生怕遇见从前认识他的人,但幸好凌云彻身上实在难闻,没人愿意靠近,也就免得被细看。
而送礼物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能进门,只由宫女接过,进去报信。
“这什么,一个白瓷香炉?那常在就送了这个?”澜翠好奇地看着送进来的东西。
自从嬿婉正式成了皇上的妃嫔,第一时间就把从前在花房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春婵、澜翠要了过来,两个人也十分感激。如今虽然分了主从,但依然情谊深厚,很快就被嬿婉调教得很有个模样了。
“是白瓷,细分的话,种类是叫做甜白釉。你瞧,这里还特意配了一笺纸写着呢。”嬿婉放下手中的茶碗:“那常在送我这个,恐怕是想嘲笑我不认识好东西吧。”
澜翠撇了撇嘴:“凭她什么样想,主儿们认识只管认识,但说话都是清清楚楚的,奴婢们才知道该做什么。要是主儿说‘去拿那只白瓷香炉’,奴婢肯定立刻就去做了。但要是说什么‘甜白釉香炉’,奴婢就一头雾水,为难起来了!”
“就你话多,”春婵笑着戳戳澜翠,出去亲自见了凌云彻,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谢这位公公,一路走过来辛苦了,我们主儿说那常在的礼很好,这点子银子就给公公代茶罢。”说着就把一封银子塞进凌云彻手中,再行个礼就回身走了。
“等等!”看着手中的银子,凌云彻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嬿婉她……是不是还在对自己念念不忘?
不然,为什么要给自己银子?是不是她也心疼自己没给银子,白吃了许多苦?
春婵回过头来:“公公还有什么见教?”
凌云彻咽了口唾沫:“你就进去说……劳烦姑姑进去说一句,说,说……延禧宫的凌云彻求见。”
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脸面,不肯说自己是小凌子。
但春婵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好个丑货,和那常在的烂事儿都传的满宫里都是了,一个侍卫被逼着成了太监,两个人还是这么没皮没脸地往一堆儿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面!
竟然还让这个凌云彻代表延禧宫来贺喜,是打量着她们都不知道那一日在长春宫,那常在是怎么想着害嬿婉的吗?
还送个那样东西来恶心人,与其动这些鸡零狗碎的脏心眼子,还不如主仆两个半夜出门,把丢得满宫里都是的脸面捡回去,才是要紧!
要不是如今成了嬿婉的宫女,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令嫔娘娘的脸面,春婵好歹要指着凌云彻的鼻子骂上一通。
但她只是微笑:“原来是小凌子公公,奴婢早就听说,今日才见到,果然是在延禧宫当差。主儿只知是那常在的礼物就收下了,只是现下忙着从皇上的赏赐里选几样好的孝敬太后,正伤脑筋,奴婢们也都不敢打扰呢。”
这一段话,句句都在凌云彻的心上戳血窟窿,什么听说,什么果然在延禧宫当差,这中间传言能是什么好话?
而嬿婉甚至连来人是自己都不知道,她坐在殿内正在皇上的赏赐里挑好的,他却只能站在外面,还是为了送一件寒酸礼物。
这一封银子,就只是普通的人情钱、辛苦钱,不管来的是谁,都能拿到。
他根本没什么特殊的。
凌云彻张了张嘴,想让嬿婉知道是自己来了,但最后的一点自尊拦住了他。
要是他真的为了卫炩的吩咐就这么拼命,他就从心底子里彻底成了卫炩的奴才了。比起抛下他一个人飞黄腾达的嬿婉,还是害自己变成太监、又只是个常在的卫炩仇恨更深、更容易对付。
凌云彻慢吞吞收起了那封银子,缓缓行了个礼,磨磨蹭蹭地转了个身,拖拉着步子,弓着腰慢慢回延禧宫了。
对他的遭遇,卫炩心疼不已:“她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少年郎!”
说着又涌出了热泪:“而本宫的少年郎,如今又在谁那里呢?”
凌云彻急忙装出虚弱的声音安慰她:“主儿,皇上他会回来的,奴才因为皇上才来了主儿身边,您看一看奴才如今的样子,就能明白,皇上他,心里是有您的啊!”
“凌云彻!”卫炩热泪盈眶。
“主儿!”凌云彻满脸赤诚。
“凌云彻!”
“主儿!”
……
与此同时,皇帝正在吃药。
他本来就头晕头痛睡不好觉,长久积累下来身子有些亏空,如今有了嬿婉,只恨自己不够龙精虎猛,十分自觉地吃药去了。
既然意欢并不能生下皇嗣,他如今过去也就是睡个觉、处理国事,然后在意欢的目送下离开。哪怕只是这样,意欢似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愧是朕,英明神武、魅力过人,哪怕知道无法得到朕的身体和心,意欢她还是爱朕爱得无法自拔!
而嬿婉懂得按摩,也能让皇帝难得地睡个好觉。有时候他昏昏欲睡许久但始终不得入眠,只觉得嬿婉轻轻捏了一下哪里,他就立刻睡得无知无觉了。
皇帝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去木兰围场,听说鹿血酒的功力比什么药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