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卫炩被深深地感动了，皇帝这是多么真挚的话，过了这么多年，果然还是只有自己能让他敞开真心说实话。
“卫炩啊，先是李玉，他是个太监，朕也就忍下了，后来怎么又有了这个凌云彻？所以朕嫉妒，朕害怕，朕真的怕会失去你！”
皇帝红着眼睛掐住了卫炩的腰，却只掐住了她身上松垮的游泳圈：
“说你会杀了凌云彻，命都给你！”
卫炩失声叫了出来：“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与凌云彻，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是吗？”皇帝的冷笑声凄厉：“可你的眼神不清白，你送给他的靴子也只显得不清白！”
卫炩哆嗦着嘴唇，连握在皇帝手里的赘肉也跟着颤抖蠕动了：“皇上，是宁愿相信传言，也不愿意相信臣妾的为人？”
皇帝痛苦万分：“可是那并非传言，那一天，朕亲眼看着你们抱在一起，朕的心都要碎了！”
卫炩眨着眼睛，手里把被子揪成一团，但流不出眼泪：“皇上说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臣妾在进冷宫的时候何尝不是呢？只是臣妾永远记得，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听见卫炩的话，皇帝微微发愣，松开了手。而卫炩也嘟起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过去的种种隔阂阻碍仿佛即将消散……
“咳咳！咳咳咳咔！”
按照皇帝的命令在门外听墙角的凌云彻大声咳嗽。
他可不能让这两个人和平解决了！
果然，一听到凌云彻的咳嗽声，皇帝就清醒了过来，一言不发地重新躺下了。皇帝和卫炩在黑暗的床帐子里闻着对方热乎乎的呼气，时不时还有若隐若现的凌云彻味儿传过来，两个人都一夜没睡。
第二天皇帝去给甄嬛请安的时候，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更是隐隐约约地头疼复发起来。
甄嬛最近正有事情需要皇帝上心，如今永璜、恒媞、璟瑟都到了要成婚的年龄，准噶尔的事情又关系到恒娖能不能平安回来，因此格外给了皇帝几分好脸色。
她问道：“皇帝这是怎么了？看着仿佛一夜没睡，可是下人们伺候得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皇帝立刻想起了“小凌子伺候得不好”，内心里的愤怒、不甘和憋屈瞬间膨胀，眼看就要爆发了。
“这是怎么了？”看着皇帝神色不对、一脸心痛难忍的模样，甄嬛让人上了盏补气养心的红参麦冬茶来，又让多余的人都退下，只留下福珈把那茶推给皇帝：“来，喝口茶，有什么委屈就和额娘慢慢儿地说。”
皇帝喝了一口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几年太后安居后宫，平日所见也就那么几个妃嫔、太妃和太医，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闲话传到皇帝耳中来，因此他也觉得放心，颤抖着双手放下了茶盏：
“卫炩她，她——”皇帝说不下去了。
甄嬛不耐烦等他自己回复心情，给了福珈一个眼色，福珈立刻轻轻拍后背为皇帝顺气，然后趁他不注意捏了下一处穴位。
“……嗝！”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皇帝忽然打了个嗝，然后就发现自己不再哽咽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给冷宫里的侍卫做了一双靴子。”
这说的是凌云彻了。皇帝说的话、做的事儿，甄嬛知道得一清二楚，若非掌握了皇帝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坏事传到他耳边？也就皇帝自己还以为这四处漏风的御书房严密如铁桶吧。
皇帝一开始只是认为卫炩从凌云彻那里听到了猫刑，对他的话格外放在心上，才生了醋心折磨人出口恶气，但没想到真的发现了证据，反而伤心起来。
甄嬛只觉得一言难尽。一双靴子，至于吗？
你的卫炩在冷宫里都不知道卖了多少手帕、香囊、荷包了，往这京城里的大街上出门走一趟，说不定都能遇见男人拿着卫炩绣的手帕擤大黄鼻涕，你这会儿倒对着一双靴子感伤起来了。
你要是真的那么有独占欲，你把卫炩做的东西都收起来，掏点银子当做买下不就行了？结果一件一件看过、摸过，还算了算数量，就依旧把它们卖出去了。
你是故宫文创的质检员吗？
甄嬛斟酌着开口：“皇帝，你看得明白些。乌拉那拉氏那时候还在冷宫里，需要人照顾着，她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只能做些东西送人了。”
她可不想让皇帝觉醒，他不配！这人就该和卫炩一辈子锁死、生死相随，少祸害别人就好了。
皇帝不为所动：“但靴子毕竟是私密物件，她就算进了冷宫也是朕的女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规矩是不好无视的，甄嬛只好换个角度劝说：“那皇帝觉得送什么才合适？送手帕，送香囊？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皇帝一哽。
他只要想象一下卫炩的赤色鸳鸯荷包挂在凌云彻的裤腰带上，就觉得鼻子都要喷出火来了，光是想了一下，太阳穴就一跳一跳，头更疼得厉害了。
“再说，”甄嬛继续道：“哀家也见过皇帝对着绣品发呆的样子，猜得出来，那些定然是乌拉那拉氏在冷宫里做下的，既然要卖这些香囊荷包之类的，也只能通过这些冷宫侍卫吧？送点东西疏通关系，也是说得通。”
皇帝本来就心里向着卫炩，就想听到这一类的话，也不管合理不合理了。这时候听到甄嬛一本正经地瞎扯，他只觉得字字句句都特别顺耳，越听越是高兴，到最后笑容满面，站起来道：
“谢额娘的指点，儿臣如今已经茅塞顿开。”
甄嬛也笑容满面地点头：“皇帝心里早就有了决算，额娘也不过是把话说出来。只不过额娘年纪大了，实在没空操心你这些个妃嫔，像这事儿怎么处理，还是看皇帝你自己的意思。”
必须明确了责任，免得皇帝哪天又和卫炩翻脸，然后把罪名全怪到自己身上来。
“是，额娘德行明懿，向来不多干涉，儿臣心中感激，”皇帝信心十足：“此事，儿臣自有分寸。”
不出甄嬛所料，皇帝当天晚上并没有去卫炩的延禧宫偏殿，而是去见了舒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