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禁足,但信还是送的出去的。皇帝为了方便和卫炩在禁足的情况下联系,还特意安排过看守延禧宫的侍卫。
接到这一封厚厚的信时,皇帝还是挺高兴的。
他的卫炩,果然与他心意相通,知道这么多年因为她在冷宫不能好好见面,刚一出来就又被迫禁足她,相思之苦只能通过信笺往来化解了。
而且,整个宫里怕是只有卫炩能够理解皇帝不得不违心惩罚的苦衷吧。
哦,对了,还有琅嬅肯定也能。
但在展开信纸的一瞬间,皇帝的笑意就凝固了,然后嘴角越来越垮塌,最后只剩下满脸的嫌弃和不耐烦。
这个卫炩!
整封信都在诉说自己有多么委屈,皇帝有多么对不起她,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的。
皇帝头大。
阿箬曾经是你的侍女没错,但如今她是朕的慎贵人,是有救驾之功的人,你打她,打的就朕的脸啊!
再说阿箬也没说什么啊?她就只是承认了曾经见过你从盒子里取朱砂,这点早就得到证实了。
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你去自己想办法查出诬陷你的背后之人是谁啊,你去收拾那些人啊!光对付阿箬,不就是看中了她曾经是你的下人,只敢打她吗?
光盯着启祥宫算什么,难道幕后真凶和陷害你的人在启祥宫吗?
正在指挥着贞淑研磨人参给自己做敷面护肤品的金玉妍:“阿嚏!”
金玉妍:????谁叫我?
就算阿箬这个事情先放一放,无论如何,惊吓太后那绝对是大罪了。
而卫炩这封信里没有半句请罪的话!
至于猫刑……太恶心了,皇帝都不想说。
就算是他,也觉得这刑罚也实在下作了些。
皇帝思忖了半晌。若是再惩罚卫炩,总感觉有点罚无可罚,要是再这么一级一级降下去,还不如一次性把她再送回冷宫呢。
既然舍不得,那就去封赏别人,就相当于罚了卫炩了。
回想起那天阿箬难得露出的脆弱情态,皇帝的喉结也滚动了两下。
最近琅嬅又有孕了,晞月、绿筠和蕊姬都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沐萍乏味,意欢虽好,但活得诗意太浓,每次见面都是笔墨文字多,鸳鸯成双少,更别提每次的“坐胎药”了。
皇帝本来就有头晕头痛的后遗症,最近连续为了卫炩的事情操心和生气,有时候耳鸣眼花得厉害,早朝都没什么耐心,奏折更是看不下去。有时候干脆早早回后宫,想起什么就口述给意欢,让她给自己写成诏书。
至于婉茵……皇帝压根没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传朕的旨意,这次的事情慎贵人受了委屈,就升为慎嫔,赐居……”他犹豫了一下:“算了,先委屈她在启祥宫住着。”
“再有,嘉嫔升为嘉妃、玫嫔升为玫妃,等大封六宫的时候再具体办,先把口谕传出去,免得有人嫉妒了她。”
进忠答应了正要出去传令,皇帝又叫住了他:“还有,叫人把翊坤宫收拾出来吧。”
阿箬得到消息之后十分兴奋,她隐隐约约感到了绝好的机缘出现,却没有十分的把握抓住它,更是对皇帝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摸不着头脑。
但这个时候,太后派了人来让她去一趟,阿箬忙严正梳妆,没有一丝越过规矩,这才战战兢兢地去了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这几年她和金玉妍之间也不算太平,更是在旁边看过金玉妍是怎么在太后手下吃亏的,对于比自己聪明的人,阿箬一向很识时务。
太后还刚刚帮着她坑了卫炩一把,如今八成是来提点自己的,但阿箬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仍不知自己究竟有何处值得太后青睐。
进了慈宁宫请安,阿箬发现琅嬅和意欢都在,几个人互相见礼之后,太后赐座,阿箬才小心地坐在一个绣墩上,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琅嬅。
琅嬅轻轻皱着柔细的眉毛:“皇额娘,臣妾最近总觉得肚子格外难受,虽然太医说还无妨,但自己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惶惶的。”
如今琅嬅和甄嬛早已经亲若亲生母女,只是琅嬅规矩向来大,称呼上还是不肯错了的,但谈起这些事情来,已经没那么多顾忌了。
甄嬛呷了口茶:“你且安心养着,多思多虑只会更难受。是在为什么头疼?”
琅嬅早就习惯了太后的敏锐,老实回答道:“最近皇上进后宫的时候虽多,但正经翻牌子的时候少。虽说劝着皇上多去其他嫔妃处散散心,但皇上瞧着总是心不在焉的。臣妾想着,这宫里又该添人了,但皇上既然不主动说,就是嫌可心的人难找。”
甄嬛点头:“确是如此。你只管安心养胎,哀家自有计较。”
说着,甄嬛若有若无地扫了阿箬一眼,吓得阿箬拼命才克制住抱头缩成一团的冲动,但背上还是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琅嬅也看到了那个眼神,但瞧了瞧阿箬,她略微蹙眉,觉得阿箬还是不行。但她向来顺服太后,也没开口说什么。
甄嬛叫来福珈:“去一趟花房,看看现在哀家的合欢花树怎么样了,开得可好,长得可壮?可有什么蜜蜂、蝴蝶的过来吗?”
福珈笑着道了个万福:“太后可是爱极了这合欢花树,见天儿地想着给它施肥加水的。奴婢昨日刚去看过,那合欢花如今正旺盛呢,太后的恩惠可算是把花儿养得好好地。御前的进忠也常去看看这合欢花,但知道是太后最爱,从来也不靠近,只怕合欢花都从没瞧清楚过进忠公公的脸呢!”
一段话说得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笑意,觉得福珈讲话实在风趣,只有意欢瞧出来话里有话,但也文静地一声不吭。
甄嬛点了点头,嬿婉成长得不错,进忠看来只是单相思,但至于要不要走这条路,甄嬛还是决定看嬿婉自己的意思。
她向着琅嬅道:“合欢花最能解郁,你且别担心,哀家说过的话,自然是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