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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太兴山

    太兴山山势雌浑,巍峨挺立,直插云霄。

    仰头望去,像是正与一位傲视群雌的巨灵对视。

    “你当真要去?”千秋公主话在口中转了几圈,试探道,“妊抱枝。”

    “嗯嗯!”妊抱枝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妥,兴奋地朝千秋公主点头。

    千秋公主神色秽暗,双眸牢牢锁住眼前醉酒之人:“你这副模样,若是从山上摔下来,我只会袖手旁观。”

    “不会的!”妊抱枝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山上去。

    车夫面露忧色,指了指云朵稀疏的天空:“公主……这天色不早了,若此时上山,今夜怕是回不了宫啊。”

    “无?,你回去将我与陈大娘子今夜登太兴山之事禀告上官,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距山巅尚有五分之一的路程,天色已渐渐暗淡,暮色四合,山林间寒意弥漫。

    来太兴山登高的本就寥寥无几,此刻更是连下山之人都再难遇见。

    一位中年妇人正匆匆下山,见天色已晚,仍有人上山,不由心生诧异。

    再细看,那黑衣人面色冷峻,正拖拽着一位浑身酒气不省人事的女子。

    被他拽着的女子步履蹒跚,身形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山林间,只有零星几片枯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妇人担忧地回头望去,见她们仍一路向上,心中纠结不已。

    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郎君,若是有什么矛盾,不?待这位小娘子清醒后再解决,实在不行,还可求助官府,切莫做出抛尸荒野、伤天害理之事啊。”

    她还欲再说两句,可是被黑衣人冰冷的眸光一扫,便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说,慌慌张下山去了。

    “嘿嘿,”妊抱枝指着千秋公主,“我听到了,你是杀人犯。”

    千秋公主懒得给她回应,这一路上疯疯癫癫的,她真的快要受够了。

    “杀人犯,索命鬼,黑无常……”妊抱枝嘟嘟囔囔,“你要带我去哪?”

    千秋公主依旧置之不理。

    “你要带我去哪?”妊抱枝忽然拔高了声音,“我不想死,我不要再死一遍!”

    千秋公主地脚步一顿,拧眉看她:“你死过一次?”

    妊抱枝透过薄夜看见千秋公主“凶残”的嘴脸,吓得猛拽自己的胳膊,挣扎着要从杀人犯的手上逃脱:“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脚下不稳,踏空了一处,拉着千秋公主就要一齐往山下栽去。

    千秋公主眼疾手快地勾住了一棵树干,又朝着不远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远处的树梢似有风吹过,轻晃了几下,像是在应答。

    妊抱枝还在挣扎,口中絮絮叨叨着死呀活呀的,千秋公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真该杀了你,聒噪。”

    说完一记手刀,妊抱枝就倒地不醒了。

    上山的路所剩不多,她继续拖着妊抱枝向上走,可是这回妊抱枝不能自己行走了,一会儿被小石子硌着,一会儿被大山石碰着,一会儿又被树枝划伤。

    才向前走了数百米,整个人就变得花花绿绿,青青紫紫了。

    千秋公主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只觉得心中无力。

    她看看山峰,又看看望不到尽头的下山路,拳头握紧又松开。

    无奈,只能背起妊抱枝,缓缓地向山顶行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万幸的是今晚的月亮还算明亮,高高地挂在天空。

    到了山顶,千秋公主把妊抱枝从背上一扔,自己三两下攀上巨石,坐下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小腿。

    被这么一扔,痛感让妊抱枝悠悠转醒,她坐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的厉害,尤其是脖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一块不仅又酸又痛的,还被划伤了一片,她倒吸一口凉气,有点疼。

    “清醒了?”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寻声望去,月亮将满未满,清辉照亮了山巅。

    山顶处,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其上慵懒地坐着一位黑衣少年。

    少年没有看向自己,静静地望着明月,衣袂随风轻扬。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山风拂过枯枝落叶的声音。

    “公主?”妊抱枝有些不确定道。

    “看来是清醒了。”

    “这是哪里?”

    “太兴山。”

    妊抱枝头痛不已,她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太兴山。

    饮酒、作诗、争执……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公主强行给她灌酒。

    为什么?为什么?

    倏然,她瞳孔紧缩,心脏狂跳不止。

    妊抱枝!

    她在公主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后面呢?自己后面还说了什么?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看来是想起了些什么?”声音随风一同传来,沾染着几分清秋的凉意。

    不知何时,千秋公主如雌鹰般牢牢地锁住了妊抱枝,透过月色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目光如锥。

    “嗯对,”妊抱枝直视千秋公主的双眸,不躲不闪,笑得灿烂,“多谢千秋公主带我一同离席,否则……”

    千秋公主直接打断了她:“别跟我耍心眼。”

    她玩味地吐出三个字:“妊——抱——枝——”

    妊抱枝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急促,但是被她很好的控制住了,她不解地询问:“公主可是在叫我?”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似是坐得累了,千秋公主单手撑石,一跃而下,像猫抓老鼠般,缓缓地走向了自己的猎物。

    “那公主可不要记错了名字才好,”妊抱枝亦学着千秋公主的语气,一字一顿,格外清晰,“我叫,陈——抱——枝——”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妊抱枝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千秋公主正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妊抱枝的目光始终没有避开千秋公主,回避在此刻看起来更像是溃逃,“我是陈中丞的嫡子陈抱枝啊。”

    千秋公主身形一晃,猛然间伸出手欲掐住妊抱枝的喉咙,可是却被妊抱枝一偏头给躲了过去。

    她一击不中,攻势再起,掌风带起一阵急促的呼啸声。

    即使浑身是伤,妊抱枝仍能敏捷地向一侧翻滚,双手撑地,借力起身的同时再次躲过了这一击。

    千秋公主眼中玩味更甚,血液好似因兴奋而变得沸腾,接连出招,攻势越发猛烈,每一拳都带着劲风。

    妊抱枝前几招还能勉强躲过,但随着千秋公主的攻势愈发凌厉,她节节败退。

    最后在千秋公主的一记扫腿之下,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她翻了个身,就地一躺,胸膛起伏,像是干涸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右手边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妊抱枝转头看去,只见千秋公主也跟着躺在了地上,只不过她的呼吸要比自己平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