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瞧瞧,都是因为女子执政,才让这些妇人家有恃无恐的,以后还怎么得了?”那男子企图引发众怒。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男子预计的发展。
许是妊抱枝开了个头,人群中也有女子替天后挺身而出:“既然你不想让女子执政,那倒是按旧制服徭役、纳贡赋啊。”
“别在这放下碗就骂娘,你们男人既要又要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就是就是!”
支持天后的声音越来越多,竟然盖过了之前的负面声音,眼见局势逆转,那男子意识到事情不对,灰溜溜地窜走了。
第二日,全城的百姓都起了个大早,大家都准备在皇家途经之处占据有利地形,盼望着能一睹皇室尊容。
妊抱枝一家人亦不例外,一行人来到敦义坊坊门处,月轮才终于有了微垂的疲态。
坊门尚未开启,但是坊内却已经热闹开来。
旁边的几家早餐店已经生火点灯,开炉做生意了,生意最火的还要属蒸饼店。
蒸饼铺子里炉火熊熊,早点更是种类繁多,包子、馒头、花卷、烧麦应有尽有。
早起的人们已经在店前排起了蜿蜒长队,衣着或朴素粗犷,或简便轻捷,有的踮脚企盼,神色焦灼;有的低语交头接耳,细听之下,尽是关乎天皇天后的讨论。
层层叠叠的蒸笼刚一掀开,那白色的水蒸气便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店家手脚麻利,将一枚枚洁白如雪的蒸饼敏捷取出,瞬时便被翘首以待的客人一抢而空。
待到人群散去,一个穿着满身补丁粗布衫的瘦弱小孩来到了铺前,那衣服明显不合身,她穿着空荡荡的,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
“娬娘子,我要两个馒头。”孩童细声说。
“哟,是小姞啊,”娬娘子边说边抹去额上的汗珠,转身取出特意预留的馒头,递给了她,“特地给你留了三个呢。”
孩童看着自己破损的草鞋,不安地说:“可是大娘,我只有一文钱。”
“拿着吧,不多收你钱。”娬娘子不由分说,将馒头塞进小孩怀里,又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快回去吧,啊,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谢谢娬娘子!”小孩感激地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哎呀,瞧你这孩子,”娬娘子急忙扶起她,“客气什么,快些回家吧。”
随着沉稳的鼓声咚咚作响,坊门缓缓开启。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街头,妊抱枝也将视线从蒸饼铺处收回。
长安街道的地面虽是用黄土铺就,但却坚实而开阔,目测宽百米有余,足以承载熙熙攘攘的人潮,浩荡前行。
两侧列植的榆槐,于晨曦微光中挺拔矗立。道旁是深深的排水沟,沟外是各坊用夯土垒起来的坊墙。
墙体并不很高,有些堪堪到成人肩头,透过坊墙,妊抱枝得以窥见坊内错落有致的深宅大院。
再往前,便能看见专门的人员正在用黄土垫道,洒水降尘,往后一路上都有人用彩灯和绢帛将道路装饰一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她们已经抵达了道德坊与朱雀大街的交汇之处,这里是皇家仪仗的必经之路。
此时,朱雀大街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车马摩肩接踵。
好不容易挤下车后,妊抱枝又闻到了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雄骚味,及至陈高节下车之后,那股味道又更呛人了。
她皱眉观察四周,除了绛春皱着鼻子一脸苦巴巴的,周围的人似乎都对这股气味浑然不觉。
她低声询问绛春:“你是不是也闻到了什么怪味?”
绛春忙不迭地点头:“大娘,我觉得这味儿怪难闻的,像是好多天没洗澡的样子。”
是了,上次在西市遇见那“命都给你”四人组的时候,绛春也能闻到那股恶臭,但是其她人却始终和没事人一样,这让妊抱枝忍不住多想。
现在人多眼杂,有些问题她不能问出口,只是独自凝眉深思。
她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这股味道难闻得这么明显,但除了绛春以外,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
她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是否与书中人的觉醒有关?
作为一部古早狗血虐文,书中的配角只是一个扁平的工具人,是没有主体性的,她们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推动剧情的发展而已。
或许,只有当个体的自我意识觉醒之后,才能真正体验到身体的每一个细微感受。
【恭喜碳基生物发现了优化世界的关键节点,当任务对象的命运改写进度达到50之后,她们的自我意识将会彻底觉醒。】
‘诶?真的假的?’
【系统从不提供错误信息。】
幸福来得太突然,妊抱枝激动地在心中做了10个俯卧撑以示庆祝。
‘意思是,我只需要让她们的进度达到50,之后我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让她们自己玩去是吧。’
【达到50的进度之后,目标对象的书中结局并未彻底改写,还需要宿主多加引导,使其进度达到100才能彻底改写命运。】
‘OK的,so easy,没问题,这都是小事啦~’
这样一来,任务的难度就相当于直接砍半了,妊抱枝恍惚间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如此的芬芳。
不对,芬芳?
妊抱枝嗅了嗅,好像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有一股清雅而含蓄的香气,轻柔地缭绕在空气之中,驱散了空气中原本的雄骚味,同时也打断了妊抱枝的美好幻想。
随着香味一同传来的,还有人群轰动的声音,妊抱枝随声望去,只见一女子肩披短襦,外覆轻纱,红裙如火,一举一动皆透露着华贵气质。
她鼻梁高挺,眼窝深遂,样貌不似武周百姓。
女子周边,是一群体格魁梧的护卫,她们高大健硕,阳光下肌肉条理隐约可见,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这不是姒娘子嘛?”一旁行人惊叹道。
“哪个姒娘子。”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北里名花姒娘子啊。”又有一人猥琐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