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率先发话:“陈二娘,这宣纸上乘,最适合令尊。”
猪头三粗犷的声音响彻店铺:“你懂个屁,要老爹说,要选就选最贵的,这紫豪笔价值千金,就选这个。”
小绿茶讨好迎合:“二娘~依我愚见,我认为这辟雍砚寓意甚好,祝令尊官运亨通,远胜于纸笔。”
白莲花装腔拿调,缓缓说道:“娘子,我倒是认为这墨锭质地细腻,色泽如漆,实乃上等佳品。”
说罢,“命都给你”四人组纷纷抢着付钱,不一会儿,摇夏手中便被塞满了文房墨宝。
陈揽月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随时准备发出响亮的啼鸣,宣告自己的胜利,虽然没有任何人和她比赛。
她得意洋洋地看向妊抱枝,可是却发现,原本站在一旁的妊抱枝不见了踪影。
她转身向店外望去,只见妊抱枝正和绛春两人捏着鼻子,一脸慊弃地看向自己这边。
“喂,你们!”陈揽月气得跺脚,“你们在干嘛?!”
“妹妹莫生气,我们只是觉得你身边这些人臭烘烘的。”妊抱枝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陈揽月气急败坏的逼近:“我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没男人喜欢你,你愱忮死了吧。”
与此同时,“命都给你”四人组亦步亦趋,紧跟而来。
“你不要过来啊!”妊抱枝大喊一声,连退三尺。
心中默念:按F引爆炸药桶,FFFFFFFFF!
炸药桶没爆,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味的四人组虽迟但到。
陈揽月看妊抱枝的神态不似作假,便仔细嗅了嗅身旁这四人,可是却什么味道也没有闻到。
倒是那四人一副备受恩泽的模样,似乎颇为享受陈揽月的靠近。
陈揽月只要一接近妊抱枝,妊抱枝就退两步,再接近一点,妊抱枝又退两步。
她忽然觉得没甚意思,便挥了手让四人离去,那四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阴螙,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那阴螙之色一闪而过,可妊抱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问道:“妹妹是如何结识这四人的?”
“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早就忘了,他们只是我的裙下之臣罢了,反正每次都会给我送好多东西。”
妊抱枝好意提醒:“妹妹日后与他们相处,还是小心——”
“哎呀!”陈揽月截断了她的话头,“你不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没了他们,我哪里还有这许多免费的好物呢?”
“这就是美丽的容颜给我带来的好处,”她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妊抱枝:“不过,姐姐这样的酱萝卜,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吧。”
又来了,一提起男的陈揽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妊抱枝实在不明白,陈揽月花在容貌上的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只换来了男人给的三瓜俩枣,这也能被称之为美貌红利了吗?
但为了不让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次恶化,妊抱枝决定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虽然陈揽月单方面与妊抱枝闹得不愉快,但她还是陪妊抱枝一起去了万卷斋。
妊抱枝苦中作乐地想:还算是小有良心。
昨日瞧见原身屋里那些个破书,今日既然到了西市,自然是要买些能看的书回去才是。
书肆里。
书架摆放得整整齐齐,有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束束纸质卷轴,有的书架上则是堆满了布袋,布袋里面同样装着几支卷轴,这些布袋也就是“卷帙浩繁”里的“卷帙”了。
但无论是卷轴还是卷帙,上面都会系上一个标签,标明了内容和次序,供人查找翻阅。
万卷斋虽大,但找书也甚是麻烦,什么儒家经典、什么佛道教义、什么名诗佳作,这些对于现在的妊抱枝而言,都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帮助。
孙掌柜看妊抱枝找了半天,便上前询问:“小娘子,你要找什么类型的书卷啊?”
“历史与律法。”
既然已经置身于封建社会,她就必须深入了解这个社会的运作机制。
她不能仅仅依赖原身的记忆,毕竟她现在生活在一个完整的世界里,而原身的记忆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角。
孙掌柜诧异地看了一眼妊抱枝:“甚少有女子在我这买这两类书卷。”
妊抱枝被孙掌柜领着来到历史政治书籍区域,到了之后,她示意店主可以去招呼其她顾客,她更喜欢自己安安静静地挑选。
至于陈揽月,早在妊抱枝选书的时候,就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去了。
纠结了许久,她最终选定了两卷书,一本是《汉书》,另一本是《唐律疏议》。
正欲离开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众多书卷中一个标签,上面写有“班昭”二字,她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
这史书向来是男的演男的编男的信,这武周的史籍竟然还有女性的身影吗?
妊抱枝弯腰拿起标签,只见标签上写着《班昭传·其壹》,作者是姜糖糖。
原身的记忆里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妊抱枝细细回忆,此人乃国子祭酒姜甜甜之男,亦是当朝第一才男,文采斐然,才情出众。
不待妊抱枝继续了解姜糖糖,卷轴忽然被一双陌生的手夺了过去,标签也从她的手中抽离。
“哎呀呀,可叫我好找,”头顶上方传来清澈明净的声音,“原来最后一卷在这里。”
妊抱枝翻了个白眼,慢慢起身,不知何时,她身旁站着两名男子,一袭黑,一身白。
二人均是头戴黑幞头,身穿精致圆领长袍,其中黑衣男子手中拿的正是她先前看的卷轴。
她心中愤怒不已,可面上却让人瞧不出丝毫愠色,反倒是笑问:“郎君这般急不可耐,想必是酷爱史籍?”
“不假。”男子单手灵巧地转动着卷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敢问郎君,对春秋时代的历史可有所研究?”
“熟稔至极。”
“那想必郎君定对那卧薪尝胆的越王耳熟能详了,”妊抱枝目光流转,细细打量男子,“我观郎君风姿,颇有几分越王遗韵。”
“哦?”男子手中的卷轴停了下来,“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