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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记忆(三十七)

    再之后,不知道是否因为我的灵魂被“一分为二”的缘故,记忆也变得断断续续和零散了起来。

    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如林一般耸立的高楼遮住了我视线里的大部分天空,汽车的鸣笛声与夹着公文包的白领滔滔不绝打着电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我听不真切。

    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大的镇子里,我提着锄头走在下雨后更显泥泞的道路上,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一只手拽在我的鞋子上一样,鼻间是雨后草木的清香,几个留着鼻涕的小孩从我身旁跑过,争夺一个沾满了泥土的皮球。

    有的时候,我依旧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镇子里,但父母会要求我在每天睡前点上一柱长燃的香,而在某一天清晨,不顾父母的命令提前出门的我,在田地里遇到了一个叫我姐姐的稻草人。

    ……

    耳边像是有无数个陌生的声音在响,他们嗡鸣成失真的一片海,嘈杂而模糊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们在重复一句话。

    他们在说“疲怠已尽,魂归长眠。”

    似是有人敲响了一道沉闷沙哑的鼓,心神震荡后,便是连成一片的哭喊声。

    但不知为何,哭喊声很快就渐渐消弭了下去,并不是哭声停止,而是我感觉“自己”远离了哭声。

    隐约间,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是闷闷的开口,声音像是紧咬着牙时,从喉间崩出的声音“让他们别哭了,阿鱼不会死,我不会让她死的。”

    ……

    似乎过了一瞬间,又似乎已过了漫漫长河中的无数斑驳岁月,我在某一刻忽然感觉自己从飘飘荡荡的状态所向下坠落,像是丢了线的风筝忽然有了一只牵引的绳。

    于是,我能“看”到了。

    我看到了比起记忆中不知苍老了多少的父亲,他的两鬓斑白,眼角满是皱纹,目光似乎也比起以前混浊了许多。

    他的怀中似是抱着什么,但因为离得有些远,让我有些看不真切。

    就像是本能一般,我离父亲近了些。

    父亲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抱紧怀里的身影,就算我飘至父亲面前,他也依旧没有抬头。

    我轻喊了几句,但父亲没有听见。

    我试探着伸手搭在父亲的肩上,但五指却穿过了父亲身上粗糙的布衣,也穿过了他宽大而厚实的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恍然,原来我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是现在这个状态,按照契约的内容,祂本应取走我的灵魂。

    我不知道祂要我的灵魂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无聊的把我随意丢到一边,然后静静的等待我自生自灭。

    思考了一瞬后,我想起了那道喊着孽物受死的声音与祂的低声嘶吼,如果说有什么是契约之外的变数,那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所以,祂这是遇到了死敌,所以无暇再顾及我?我微微皱起眉头,那我现在究竟是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活着?

    可我的灵魂都被祂从尸体里扯了出来。

    死了?

    可我依旧保有思考能力,除却我所做的一切不能被父母他们看到外,我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我思考间,父亲忽然站了起来,怀里所抱的身影被顺着抱起,苍白而瘦弱的手臂软软的垂下。

    我下意识低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不再耀眼的火红,嫁衣蒙尘,金丝黯淡。

    新娘子似是在熟睡一般,但脖颈上的一抹红痕却在暗示着她已不再存活于这世间。

    “阿鱼……爸妈不会让你死。”

    我看到父亲伸出手,替她女儿把耳旁的碎发重新捋好,母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旁,她的目光似是平静,又似是疯狂,只有看向身着嫁衣的那道身影时,她的目光才会闪出一抹怜惜。

    我下意识的伸手抚向母亲疲惫的脸颊,却又停留在了半空中,手前像是触碰到了一层略显柔软的障壁,让我不得寸进。

    母亲忽然抬起了头。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左右扫视了一圈依旧没有发觉到什么后,她才重新收回了目光。

    父亲似乎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甚至还对母亲半开玩笑的开口“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到女儿回来了?”

    母亲一愣,她皱眉思索了一小会,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但父亲却没有在意,而是迈开步伐,身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板,石板上弯弯曲曲的凿刻出无数道痕迹,它们交缠和扭曲在一起,最后汇成了一道诡异的图案,就像是一颗狰狞的心脏。

    父亲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身影放在石板中央,石板四个角落的长香飘起袅袅青烟。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牵引的力量从那块石板上传来,我不受控制的飘起,飞向那具身着嫁衣的身影。

    思绪飘飘荡荡,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片片碎裂,最后……与另外一个同样不完整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不!”

    我听到了父亲的怒吼声,他似是发现了不对,急冲冲的扑到了石台前,却被一股血红的光芒直接排斥了出去。

    ……

    “阿鱼,四百四十四年前,居然还有另一个叫顾鱼的可怜女孩。”

    “背弃之地刚刚蔓延的时候,家人,实验,交换……唉。”

    “失去了身体,但她的灵魂却因为被领主取走了一缕而迟迟无法转生?看来那位领主并不知道这件事。”

    ……

    “度我以魂,还汝以身。”

    我感觉属于自己的一切在被一点一点剥离,属于我这个“顾鱼”的一切在逐渐失去意义,另一位缺了一缕灵魂的,因为家人而自愿参与实验的“顾鱼”也同样如此。

    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的眼前似乎隐约出现了一张周边泛黄的纸张,纸上用血写了几行血字,大多数血字都已经燃成了看不清的灰烬,仅剩下了一小部分。

    一双血红的竖瞳,不知穿越了多少空间和时光,目光平静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