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刀尖毫不留情的向领主的心脏位置刺去,却最终让自己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血液从破碎的心脏里向外泵散,顺着喉间溢进口腔,让男人暂时失去了发言的能力,他的目光间闪动着无比复杂的情绪,但独独没有后悔。
直到死亡,他仍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种另类的正义,这是迎来黎明的代价,要由一部分人的牺牲点燃薪火。
下一刻,男人的头颅像是一个从高楼跌落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无头尸体挣扎了两下,而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几道灰暗的“线”凭空出现在地面上,并扭曲蔓延着向男人的尸体前行,它们一点一点缠绕在男人身上,像是在织网一样,越来越多的灰线凭空出现,最终将男人的尸体包裹成了一个诡异的茧。
茧像是在呼吸,在地面之上一起一伏,当它缓缓消散后,连带着男人的尸体一起消失在原地,甚至没有遗留一丝一毫的血液。
“领主”却早已不再关注这具尸体,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焚化炉中,随着男人的尸体被“吞噬”,她独眼中的光芒似乎更加血红了几分。
祂一步一步,向着仍在熊熊燃烧的焚化炉走去,焚化炉忽然发出一声嘶拉的声响,一股白烟从中飘起,这是烈火与水接触的瞬间所激起的蒸汽,它们带着常人无法接受的高温。
祂无视了短时间内弥漫了半个走廊的高温蒸汽,前行的速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当祂走到炉前时,刚刚仍在熊熊燃烧的焚化炉在瞬间就被熄灭,一切应有的反应都被背弃之地的“规则”压缩和分解,最终悄无声息的消散。
火炉门边悬挂的锁在下一刻嗡嗡的振动了一瞬,之后被震飞到房间的角落。
火炉门无风自动的打开,露出里面一片焦黑色的痕迹,这座火炉曾燃烧过无数东西,一个小女孩的尸体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祂却并不在乎。
吞噬了男人的尸体,似乎给祂带来了不小的养分,祂现在甚至已经能较为正常的发出声音。
祂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阿鱼,醒醒,和奶奶回家。”
焚化炉寂静一片。
祂静静等了一会,火炉内没有反应。
祂并不意外,只是继续重复着自己已说了一遍的话“阿鱼,醒醒,和奶奶回家。”
整个焚化炉随着祂的声音落下而轻微的振动起来,拧紧的螺丝与防火板开始一点一点的松动,里面混杂在一起的痕迹开始如冰雪消融般消失。
下一刻,一道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
声音十分微弱,在焚化炉发出的声响中很容易被人忽视,但祂清晰的听到了那道亡魂的声音。
“不了,奶奶。”
顾鱼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如同在某个平凡的午后,午睡的女孩同叫她起床吃西瓜的老人撒娇一样,声音带着浓厚的疲倦。
那道声音在愈来愈小。
“奶奶,我想睡一会……”
下一刻,整个焚化炉停止了震动,走廊内落针可闻。
祂仿佛听到了女孩的呼吸声,对方正在渐渐睡去,但即使知道对方大概率会就此长睡不醒,掌握了这片空间内“规则”的祂,却始终没有动作。
她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孙女每次午睡被叫醒时都会向她撒娇着要再睡一会,她每次也都会像现在一样,静静的陪伴着女孩。
她会任由手里的西瓜渐渐失去冰凉的气息,果肉沁出的甜美汁水会随着阳光而顺着她的掌心向下滴落,最终消融在一个个白云苍狗的午后。
所以,祂也一如既往的,没有叫醒正在渐渐沉睡的女孩。
但在女孩的意识彻底沉寂进混沌的前一瞬,祂还是没忍住张开了手,似是凭空把什么抓到了手里。
祂小心翼翼的打开自己合拢的五指,一缕半透明的流光在她的掌心中调皮的运动着,像是一尾好奇的游鱼。
这是名为“顾鱼”的,一缕灵魂。
祂尊重女孩的选择。
但,她也是一个失去了所有的老人,孤独的她还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陪伴自己消磨而过未来的无数岁月。
……………………………………………
我叫顾鱼。
我出生于诡异历2087年。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开始跟着妈妈下地干活,我很勤劳,所以家里每年收获的粮食都能比其他家要多一些。
但我很笨。
我总是记不住事情。
偶尔在田里埋头干活时,会有路过的人和我打招呼,感谢我去他们家帮了忙。
但我总是一头雾水,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帮过他们。
爸爸妈妈总是很忙,但他们的工作似乎很奇怪。
他们在天天傍晚吃过饭之后才出门,天蒙蒙亮之后才回家,他们埋头大睡到中午,在下午休息,然后吃完晚饭后再次出门。
他们出门不会拿着锄头和水桶,但爸爸妈妈的工作似乎和我一样辛苦,而且他们能依靠这份工作挣到不少钱。
我们家里是镇子上少数的,能用砖石垒起来房屋的家庭,屋子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
妈妈在教会我种地之后很快就不再下田,而我能给家里带来的收益似乎也远没有爸爸妈妈带来的多。
妈妈曾经说过要不要让我丢下锄头去读书,爸爸虽然嘴上说着不能荒废了家里的田,但还是给我凑出了学费。
爸爸妈妈带着我去找了先生,但先生和爸爸妈妈谈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收下我。
我觉得,先生可能是嫌弃我很笨。
我总是记不住事情。
如果真的进入了学堂上课的话,我可能根本记不住先生所讲的知识吧?
所以,我还是没有读上书。
但偶尔的,我还是会偷偷跑去学堂。
趁着忙完农活的时间,站在学堂门外,透过窗户看里面的先生讲知识的时间,是我难得的放松时光。
先生虽然不会让我进到屋里,但偶尔会隔着窗户问我一些他讲过的问题。
我很笨,总是记不住先生说的知识,所以从来都回答不上。
先生什么也不会说,只是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