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查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所看到的完美女人，和干扰信标的效果何其相似。
这也是干扰信标的可怕之处，当局者想要不迷，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白头鹰，向来有一种傲慢，除了核弹这种关乎文明危亡的大杀器，其他由白头鹰率先研发的科技，他们很少会去思考该怎么反制。
只有在受到了同样攻击的伤害后，才会去研究应对方案。
所以李查在模拟训练中，试验了无数种响应信标的运用手段，却没有针对精神干扰，进行专项的防御训练。
不过，就算李查做了训练，恐怕也抵挡不了陆显降维打击一般的科技水平。
陆显从一开始制造这个仿生人女管家时，就安装了精神干扰系统。
不干扰别的，只有一个功能，就是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把女管家看成自己的理想型，甚至是白月光。
那会陆霜还没培育出来，陆显只是在完成系统任务的基础上满足自己而已。
陆霜家里，李查跟着女管家进入了会客厅。
和其他村民的房子一样，陆霜家里外面还算漂亮，但内部是毛坯的，只有陆霜自己的房子，有着精美的装修。
陆显在造房子的时候考虑过，如果有其他小朋友来陆霜家里玩，看到和他们自己家里完全不一样，会去怕是要哭闹，保不齐会惹得陆霜受到隐性的排挤。
然而，虽然房间内看起来和李查之前待的张家院子差不多，但当李查跨进门槛的时候，他就直觉的感受到了不同。
还是那股被注视的感觉。
从张家的小男孩说“无处不在”开始。
到后来观察陆霜家的院子，再到想和女管家握手的那一刻。
再到现在走进房间，被注视的感觉从来就没有停过。
怎么回事？
这是异常，李查特工生涯中绝无仅有的异常。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刚到龙国的时候，操着过于标准的普通话，差点没对上来当时的网络热梗，被人开玩笑般怀疑是间谍，那样的情况，才勉强有些时刻被注视的紧张感。
可那时的紧张，也远远比不上现在！
摄像头到底在哪里？
李查控制着自己的脖子，尽量自然的表现出一个初到学生家里的老师应有的好奇，左右细致的观察。
天花板，墙缝，桌底，各种小物件，李查越看心中越觉得恐慌。
明明每个东西都没什么异常，就和村民们的东西一样。
可每样物件都仿佛长了眼睛，正在盯着他。
甚至连女管家给他倒的那杯水，都让李查不敢直视。
作为特工，李查的经验十分丰富，到了他这个级别，任何直觉都不容忽视。
所谓直觉，不过是潜意识根据曾经的经历和知识，快速进行的判断。
而李查相信自己的判断。
有必要搜索一下这间房间，至少，这间会客厅。李查心里这样想。
虽然陆霜的院子里肯定有着龙国的机密，但肯定不会放在会客厅这么个随时可能见人的地方。
只是在客厅看看的话，女管家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老师看看家庭环境嘛，很合理。
“我能四处看看吗？”
在客套几句后，李查提出了要求。
女管家点了点头，微笑示意可以。
只是一个微笑，就让李查的大脑差点失去控制。
在李查的眼里，那不止是一个微笑，那是击穿心灵的母亲的笑容，是荡漾春心的初恋的笑容，更是可以作为人生希望的女儿的笑容。
虽然李查不知道这抹微笑具体长什么样子，但那不重要。
再次天人交战后，李查找回自我，开始搜索房间四周。
刚刚和女管家的对话中，除了那个微笑，李查其实一直有些不舒服。
他一直有一种被这个女管家看穿的感觉，仿佛女管家知道他是谁，只是把他当小孩，在陪他演戏一般。
虽然和这个完美女人说话让李查很舒心，但身为特工，被看穿的感觉又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种纠结和矛盾让他难以忍受。
说是四处看看，李查未免没有借着四处看看的由头，稍稍摆脱这个女管家给他的大头带来的压力。
李查背着手，握住响应信标，站起身来，先是扫视了一圈房间。
龙国乡村传统的门槛，木门，水泥地面，毛坯墙面。
房间正中，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看起来是黄花梨的，稳重大气。
木桌两侧，分列两张木椅，其中一个正坐着那位完美的女管家。
和女管家四目相对，李查尴尬的笑了笑，再次向周围墙面看去。
客厅除了桌椅，便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没有电视，没有其他的家具，只有墙上一幅字画，以及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玻璃柜。
李查先是走到了字画面前。
身为潜伏在龙国内部的特工，李查对字画的了解很深。
龙国有很多附庸风雅，或者确实很有艺术造诣的老板和官员，和他们接触，了解字画，了解茶，都是必须的。
陆霜家里挂的是一幅梅花，还题了一首唐代的《友人山中梅花》。
相比于李查所知的那些当代书画大家来说，这幅梅花画的一般，字写的也平常，笔法甚至有些稚嫩，和一些孩童独有的闲趣。
就连题的诗，在唐诗中也只能算作中上之流。
略微搜索了一下，李查觉得这首诗里，也只有“好风吹醒罗浮梦”一句还算入眼。
若不是这一句为梅花赋予了一个“罗浮梦”的别称，或许这首诗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看到。
至少李查和各种老板谈论梅花时，从没有人提到过这首诗。
李查觉得，这应该是陆霜那个小女孩所作。
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这幅梅花的水平就相当不错了，题一首冷门诗，也很符合小女孩追求特立独行的性格。
正当李查打算转过头来，和女管家夸一夸这幅梅花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这幅梅花有一种异样感。
像是抓住了呼吸器一般，李查立马侧过身，想要找到异样感的原因。
他发现，梅花不是一个简单的平面。
从侧面，李查同样能看到一个完整的，枝条挂了点点白雪的梅花。
这是一个全息投影！
李查惊讶的发现，无论从什么角度，他都能看到一支完整的梅花。
然而，正当他仔细观察后，以为这只是个先进的全息梅花后，李查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凉意。
梅花傲雪，在某些技巧绝伦，堪称画圣的大师手中，李查曾经感受过那种冬日的凉意。
但那只是通感所带来的感觉。
可现在，李查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属于雪的凉意。
他甚至感觉到了几片雪花在肩头化开，化成了冰凉的水渍。
水渍落入李查的身体，像一滴寒冷的墨，滴入画卷，瞬间延展出无尽的白色。
正在他疑惑之间，之前的毛坯墙面彻底消失不见。
李查转身，只有看不见边际的雪白。
和一支傲雪的寒梅，如枪如剑，刺入雪白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