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陛下亲临至此,众人赶忙前来拜见。
崇祯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奉承而来,将众人打发,让他们各归各位再比几场。
有陛下在旁观战,那感情可不一样,团练营的士兵们群情高涨,争相请求队长让自己上场。
于是只好由姜瑄来领甲组,杨伯先领乙组,选拔上场之人。
“恭喜陛下。”
崇祯驻足原地,看着士兵们喧闹,只有宋献策留在他身旁,约莫是惯拍马屁的毛病又犯了,张口向崇祯道喜。
“何喜之有。”
“这群将士今日愿为陛下沙场争先,他日战场上焉能不为陛下赴死?今日新军气象得以初显,全仰仗天子之功,大喜特喜啊。”这话倒是句好话,但通过宋献策的嘴巴说出总让人觉得怪怪的,再加上他的神态,直让崇祯起鸡皮疙瘩。
“滚去办正事儿去。”
“是,微臣告退。”
崇祯看了三场,在第四场途中悄然离去。
团练营整体情况还不错,既然将姜瑄、杨伯先、宋献策三人放在一起没出什么问题,配合得还不错,那他也就可以安心处理其他事物了。
崇祯离开沙场,独自骑马去的府衙,自他裁撤了亲兵后,便再没有侍卫随行。
王承恩见状时常忧心,甚至为此事埋怨于陛下,天子安危事关天下,万岁爷怎可如此马虎。
崇祯一句“世人皆知朕已大行。”堵的王承恩无话可说,万岁爷不听劝他也没辙,只得派皇侦司密探于暗中跟随护卫。
自从孙宣怀接手城中政务后,日日扶于案牍文书中不曾归家,吃住皆在府衙。
山西境内百姓生计糜烂,田地抛荒卖儿鬻女,钱粮财饷兵备空缺,各县缺官缺吏。
“即便陛下只要求我处理府城内事,但也不能对这些问题就此视而不见啊。”
一想到此,孙宣怀面色凝重,提笔欲书,打算起草一份奏报呈给陛下。
“杏生,这么晚了还在忙公务?”
孙宣怀听见有人喊他的字,听这声音……一抬头果然,是陛下来了。
孙宣怀受宠若惊,起身欲行四拜之礼,口中说道:“陛下如此礼遇,微臣何德何能以受之啊。”
名字本就是给君父叫的,如今陛下唤其字,是以平辈相交,此等待遇孙宣怀怎能不惶恐。
崇祯受了他一礼,戏说道:“而今大同上下包括朕在内,衣食住行皆仰仗于杏生你,如何当不起了?要朕来看这是屈才,不如朕擢你为户部尚书如何?”
“不可不可,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孙某不过一介商贾,承蒙皇恩暂代府衙主事已感愧煞人等。”
“不必妄自菲薄,这些时日城中粮草调度得当,朕听说你还从太原购置进了一些物资?”
孙宣怀点头回答道:“不瞒陛下,此前微臣曾将小女嫁于闯军,所以在太原有些门路,借此购置了批物资。”
“朕让你额外准备的军资怎样了。”
“按陛下要求的五尺规格布条都已制作妥当,行军用的飧饭、锅盔明日应能备齐,另外微臣有一问求陛下解惑,为何要准备雄黄?”
“呵,朕这路奇兵需要走山过林,备些雄黄以防蛇虫侵咬。”
孙宣怀听罢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雄黄乃寻常之物,寻常百姓家中都会备些,筹措简单,陛下放心便是。”
“嗯,明日必须备齐,转运至营中交给姜瑄。”
“臣遵命。”
………
孙家大宅,门房正打着瞌睡,听见有人敲门,推开门一看却是许久未归的老爷,连忙按夫人的吩咐,扯着嗓子在院里喊:“夫人,少爷!老爷回来啦。”
孙宣怀只娶了正妻孙李氏,二人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名曰连城,年过十六已加冠礼。
门房这么一喊,孙府上下亮起灯,孙李氏带着儿子,身后跟着仆人赶来迎接。
孙宣怀见一家人大半夜的闹这么大阵仗,有些不满,斥责起门房。
“老爷学那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回了家还不许咱们接风洗尘啦?要我说这动静还不够大呢,小剪刀去把锣鼓取来敲敲,给邻居们都听听。”孙李氏站在一旁打趣道。
被换做小剪刀的门房喊了声是,便真的跑去寻锣鼓了。
“爹。”
孙宣怀冲儿子看了看,用手指了指孙李氏。
“你啊你!”说完摇头向里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酒食。”孙李氏打发了下人,带着儿子跟着进了正厅。
孙宣怀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默默不语。
孙李氏见他回了家也不说话,以为是遇着啥不好的事儿,问道:“老爷这是生咱闷气呢?”
“这种作风要不得了,你以后给我收敛些。”
孙李氏一听急了,这是啥话?道:“好你个孙大棒,这才在外头几日就有了新欢,回到屋头嫌弃我来了是吧?老娘和你拼了。”
孙李氏对着孙宣怀手拿把掐,也是分离的久了,心中思念过甚,这才蛮横无理起来。
“连城还在这呢,你,成何体统!”
孙李氏听到儿子的名字,更来劲了,装作哭腔说道:“儿啊,你娘命苦啊,相夫教子这么多年就要被休啦!”
孙连城在旁噗嗤一声笑出,见父亲闻声看向自己,赶忙一脸严肃。
“愚妇!我有正事要说,连城你先回屋吧。”
“是,父亲。”
待孙连城走后,孙宣怀瞅了瞅孙李氏,严肃道:“还不坐下,你看看你,消停过片刻吗?”
奇了,这孙李氏一下子又变得像个犯了错的兔子,乖乖坐在另一侧,吐着舌头等夫家训话。
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极深,成婚多年还能有如此情景,仿若昨日新欢。
孙宣怀也忍不住展颜,方才儿子、下人在,他自然要维持主家威严,如今只剩彼此他也不再设防,夫妻共处一室卿卿我我之意渐浓。
酒足饭饱,夫妻二人同床夜话。
“你可想听万岁爷今日跟我说了什么话?”孙宣怀抱着孙李氏,孙李氏双手缠着他脖颈。
“什么话?”
“万岁爷说要擢我为户部尚书。”
“啊?你应了?
“当然没应,此话不过说来听听。”
“那万岁爷是什么个意思。”
“唉,眼下朝廷局势不明朗,万岁爷想安我的心罢了。”
“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咱妇人听不懂,老爷还是先安安妇人心吧”
“想老爷啦?”
“当然想了,唔,轻点。”
月亮星光点点,惟愿静夜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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