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在电话里,好不容易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陈锋说道:“你们现在就来?从天京?”
“对,我已经到机场了,就是晚上的飞机……跟你说,自从认识你之后,天京飞湘西这躺夜班的飞机,我熟透了。”
“行吧。”陈锋挂了电话。
他在这山村埋头精炼技艺也有好几年了,是时候出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这次,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一夜无话。
次日,风尘仆仆的老郭,带着周逸先,敲开了陈锋家的大门。
老周看着陈锋的院子,满脸惊叹的对老郭说:“我现在才觉得,你昨天说的,确实所言非虚。”
“哪句话?”
“所有。”周逸先看着院子里的诸多摆设,绿植,不禁深陷其中,这是要有多少年的沉淀,才能有如此深厚的底子。
老郭和于老师,虽然也爱园林,但毕竟是外行。
周逸先却是美学大家,一看院子的布局,格调,便立刻知道,院子的主人绝对不一般。
老郭作为中间人,介绍道:“陈先生,这位是华夏著名国画大师,周逸先先生。”
“周先生,这位是陈锋先生。”
两人握了握手。
周逸先只感到,陈锋的手入手光滑,骨节明显,坚定有力,但却没有丝毫的老茧。
这才是一双顶尖匠人的手。
顶尖的匠人,手上过的都是如极品翡翠,玉石,玛瑙一般的材料,如果手上老茧过多,既不能直接体会材料的皮质,又容易对玉质造成损伤。
陈锋道:“两位,客厅用些茶吧?”
两人连连摆手:“来不及了!”
“这么急么?”
老郭擦擦头上的汗:“飞机还有3个小时起飞,咱们现在就要走!你收拾完了么?”
周逸先问道:“陈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能看看那块墨嘛?”
陈锋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半块墨,递给周逸先。
周逸先拿在手中,如获至宝。
“其质坚如玉,其声如金石,其味如沉香,千年不败,价比黄金。果然是李廷圭墨!”
老郭在一旁问道:“这墨,真这么贵重?”
周逸先虽然告诉他了,天京博物院藏着一块,国宝级的墨。
但那毕竟是整块的。
古董就是这样,成套的,要比单只的贵重。无裂的完整的,要比有裂有缺陷的贵重。
其价值可能是数倍。
一整块墨,可能价值数千万,但半块,价值可能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周逸先的眼睛都不愿离开那块墨:“六年前拍卖过半锭流落海外的残墨,成交价300万美刀……老爷子当时身体不舒服,没能亲自到场,被他认为是一生之憾……只不过这墨……”
“怎么了?东西不对?”老郭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儿。
陈锋是他推荐的,现在也是他的好朋友,俩人此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但他转眼看到陈锋淡然的样子,瞬间就放心了。
他都不慌,我慌什么。
“东西肯定对。只是成色好新啊!完全不像是传承几百年的东西……陈锋小兄,莫非有什么独门的收藏之密?”
陈锋笑而不语。
周逸先点头道:“这是我唐突了。能将墨锭收藏的如此之好,这收藏方法本身就价值千金,不可为外人所知。”
说罢,将墨锭递还陈锋。
陈锋却不接:“既然是周冰楠老先生要的,你们拿去便是。”
“啊?!”周逸先和老郭都愣住了。
这块墨,可不是什么孩子的玩具,这是价值几百万美刀的东西!
说是国宝也不为过,陈锋这么轻描淡写的,说送就送了?
陈锋淡淡说道:“郭老师知我性格。这些东西,于我而言,不值一提。但却不是谁都能从我这取走的。周冰楠老先生的事迹,我早有耳闻,为拒倭寇,不惜葬送自己整个绘画生涯,实乃吾辈楷模,民族脊梁。这区区半块残墨而已,你们尽管拿去,又有何不可?”
周逸先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长揖到地:“陈先生年华不长,但却颇有古风,实在令人钦佩。还请陈先生跟我们一起走吧。”
“墨拿去便是,我人也要去嘛?”
“家父说过,要当面向陈先生致谢。您若不跟我们走,那只怕家父,就要亲自登门来谢了。”
额……
一个90岁的国宝级艺术家,亲自跑到陈锋门上来谢谢他?
这种事情,想来倒是挺爽的,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却不太合适……
就说老头的身体吧,万一在路上,直接走了,陈锋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好吧。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说罢,从房中取出一个背包,背在身后。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这效率,是真的高。”
陈锋笑道:“我也有数年没有出去走动了,借此机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嗯,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呢。我估计今天咱们如果不到家,老爷子睡都睡不着。”
三人下山,坐上汽车,直奔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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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等舱里落座,老郭长叹一声:“演出,轮班倒,急回头我也有过,但却没有如此的累过。”
周逸先笑道:“绝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这事成了,老爷子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你画一幅小画呢?”
老郭一听,整个人从躺平的姿势,一下子坐了起来:“真的?”
可转念一想,又苦笑道:“我怕没这个缘分呐,老爷子的画,我不敢奢求,能留您的一副笔墨,我就烧了高香了。”
周逸先笑道:“这回你帮了这么大的忙,这又有何难?”
转而又向陈锋说道:“陈小兄,此次多有烦劳,如蒙不弃,也有拙作奉上,请万万不要推辞。”
陈锋摆摆手:“您客气了。”
周逸先的画,虽然比不上他爹周冰楠,但也是能作为国礼,送给外宾的。
在世界范围内,也都享誉甚久。
一般人,有钱都求不到。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飞机,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