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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 第六章 相逢意气唯少年

    方泰正在疑惑自己玉坠与这荷包中的为何如此相像,就被一声娇喝打断。只见到一名少女粉面含威,银牙咬碎,身在半空举着一把连鞘长剑狠狠砸下。

    巷子不过六尺宽窄,方泰与瘌痢头一前一后站立,芮玉荣眼里只有戴着玉坠的方泰,落点正是二人中间。方泰往后撤步躲开,这一砸正正打在瘌痢头面门。芮玉荣含怒出剑,但毕竟顾忌常人,故而未带内力,只把人砸了个满脸桃花开,倒在一旁哼唧不止。

    芮玉荣落地再使双桥式,身子如轮转起,双脚连环踢出。方泰猝然遭袭,不明所以,但面前少女招式凌厉,更兼所处地方狭小,躲过几脚很快便退无可退,只得抽出枪杆拦在身前。

    撑过一轮攻势之后,方泰单手握在棍身中段,以剑诀中抽、带、截三式将袭来的剑招、掌腿连连消解,不仅带偏了芮玉荣的剑势,更借机欺身而上,想要故技重施点住面前敌手的穴道。

    芮玉荣满心以为三招两式就能把这人打翻在地,不想双桥式建功无果,心下更是恼怒。看这少年猎户竟然还敢还招,芮玉荣手下剑招更加凌厉,以天弓式使出快剑。以腰身为弓,以手臂为弓,以旋转为弓,更兼左右换手,出剑不用回势,速度再涨一倍。

    方泰这是初次与同辈中的武者交手,与对手的兵刃的每一次交击,每一次试探,都与山中猎兽大有不同,让他感到酣畅淋漓。无论是剑中掌,剑中腿,还是后面的连环换手快剑,都让方泰感觉大开眼界。

    方泰的无相枪法融入枪剑刀棍鞭五种技法,每一种兵刃自然都曾练过,但每一种都只练基础架势,多源汇流自成一家,无拘招式方成就无相之意,他竟从来不知道剑法能演变出这多变化。

    方泰见猎心喜,把左手中攥着的荷包和玉坠往怀里一揣,双手持棍左右拨档。

    芮玉荣越打越觉得差异,面前这个少年猎户竟能和自己的嫡传峨眉剑法战个不分伯仲。天弓式这峨眉第一快剑,能与江湖上有数的快刀争锋,却依然奈何不了对方。

    对面的少年双手持棍,在这狭窄的巷子里挥舞不开,明明是不占便宜的一方,但每次兵刃相交却感觉力道极足。芮玉荣抽眼看去,只见少年每挥一次,前手就往后一收,棍尖速度就猛地一快,就像牧羊人甩鞭子的鞭尖一般。这正是方游将鞭法融入枪法之后所得,尤擅以精巧的招式对敌。

    这等巧妙的使力方法,芮玉荣闻所未闻。

    方泰打的兴起,拆了几招,将身子一纵,双脚撑在两面墙上,从上往下使出灵猫戏鼠的枪法。扎、挑、绞、点,以阴阳劲将木棍用的如同布卷一般柔韧,出手角度更是诡谲多变。

    芮玉荣和对面这少年交手,几十招后不分胜负,二人势均力敌。作为峨眉嫡传弟子,她所见所闻自然广博非常,在这居然遇到了从来没听过的打法,顿感新奇,渐渐打出兴头,只想再和这猎户好好较量一下。

    见方泰跳起,芮玉荣使出载云步,纵身入青宵,双脚往左右墙上点去,竟在半空借着棍子上的力道以轻功用出了日轮式。

    二人在小巷里倏忽上下,骤然前后,斗个旗鼓相当。一袭红狐披肩,一身七彩长裙,在不能动的几人眼里如同打翻了染料缸,红的、黄的、紫的......炫的目不暇接。

    瘌痢头从当面一剑缓过神来,听二人交手砰砰作响,回头又见到几个手下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顿时知道这次是碰上了高强的江湖人,忙不迭想要逃出小巷。

    待看到哑巴时,他又过去重重的踹了几脚:“小王八蛋,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栽在这里!没用的东西!”

    趁着交手的两人顾不上自己,劈头盖脸的踹了小乞丐一顿,瘌痢头转身就想要搡开被点住的几人脱身而去。

    刚刚探出身子,正自欣喜,胸口突的被一把漆黑的长剑点住,吓得他又冒了一头的汗。

    “这......这,这位少侠,您......”

    林乘墉一路问询,追着芮玉荣来到这条断头巷,正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秃头往外钻,耳中又听到师妹和人动手的呼喝,当下长剑一拔就拦住了这人。

    他往巷子里望去,只见到芮玉荣正和一个猎户打扮的少年交手。师妹没有拔剑,看上去对面的少年也没有用上内力,二人纯凭招式互相较量。巷口堵了几个恶形恶状的大汉,但好像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里面还躺着一个小乞丐,口鼻流血不知伤势如何。

    林乘墉见师妹暂无危险,放下心来打量面前这人。

    瘌痢头看对面这位少侠一言不发,眼神冷酷,吓得两股战战。此时见对方转头看向自己,急忙跪下高举双手,高喊:“少侠救命!里面这俩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雌雄大盗,分赃不均打了起来,可怜那个乞丐因为多看了一眼就被打成半死,我们弟兄仗义相助险些被打死,少侠救命啊!”

    看这人声泪俱下,林乘墉皱紧眉头,将剑尖轻轻往前送了送,止住这胡言乱语,开口道:“里面的是我师妹。”

    瘌痢头的后背一下子就湿透了,在正月的寒风里又结了一层薄冰,急忙改口道:“是......是,是小的看错了,定是那个打猎的骚扰那位女侠,想要......”

    林乘墉懒得听他聒噪,将剑尖顶住咽喉,冷冷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糊弄不过去,胯下传来的暖意也驱不散脖子上的凉气,瘌痢头瘫倒在地,将自己想要抢劫不成反被抢,把荷包交给少年,芮玉荣突然动手打起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

    听到荷包二字,林乘墉也明白为什么芮玉荣也在此地,定是追踪到了昨天的贼偷。那个少年既然和这几人不是一路,为何会和师妹打了起来?

    荷包里面是......玉坠!

    林乘墉定睛观瞧,果然看到那个猎户脖子上也挂着一个白玉坠子!又多看了几眼,林乘墉把剑下之人点住穴道扔在一旁,也跃进巷子里,打算先止住争斗的二人。

    芮玉荣的剑法他自然是熟悉的,那个少年猎户的招法却有且奇怪。

    一条木棍比剑长比长枪短,偏偏又能使出好几种兵刃的招式,打法更是别具一格自成一家,不知是哪个门派出身。

    二人正斗的难分难舍,看来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

    此时只见芮玉荣打的兴起,将手往腰间抹去,林乘墉心里一惊,高喝一声:“住手!”随后也跳进战团。

    芮玉荣的画影剑并非只有一把长剑,而是一剑七针作为一套,是专为黄离剑法打造。这一套剑针内藏磁石,使出剑法中的绝技时,能以剑御针,功力越深御针越多,威力越大。林乘墉自然知道自己师妹连御一针都没练成,此时鲁莽出手定然驾驭不住,届时恐怕伤人伤己。

    林乘墉出剑简单明了,只有一招截剑式,但时机拿捏的极准。他身形一晃让过师妹的连鞘剑,剑尖一挑截住短棍,左手剑鞘拦住师妹。

    方泰正战的痛快,突见有人携利刃而来,心下警惕,急忙后退撤出战团。芮玉荣意犹未尽,见林乘墉有意阻拦也不得不收手。

    林乘墉收剑回鞘,朝着方泰郑重抱拳道:“这位兄弟,是在下师妹唐突了,还请原谅!”芮玉荣一听这话,无名火就要再起:“墉哥儿你怎么向着他,他......他这个登徒子,戴着我的玉坠!”

    林乘墉转身一笑,安抚道:“师妹你且仔细看。这枚玉坠虽然和你的相像,但你的玉坠上刻的是一长两短一长,是离卦之象,而这位兄弟的却是坎卦。”

    方泰和芮玉荣都是一愣。芮玉荣心急,只顾动手出气,根本没仔细看。方泰则是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和人打了一架。此时听到这话,方泰又重新从怀里取出玉坠一比对,果然如此。

    芮玉荣见到两枚玉坠,脑中轰然一声,此时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暗自羞恼不已。她动手之后脸色本就发红,此时越发显得有些娇羞。

    她轻咳两声,率先张口出声道:“这......这位朋友,是,是小女子丢了贴身之物,误把你的玉坠错认了,还,还请归还!我,我给你赔罪了!”

    方泰见对面的男子诚恳有礼点出了事由,那姑娘虽然脾气有点急但大方磊落,更加上方才自己也打的很爽,虽然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来历,但师父曾经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泰把兵器一背,摆手道:“这玉坠是那几人给我的,想来是偷得姑娘的。既然是误会,那就物归原主吧。在下方泰,伏牛派弟子,见过二位。这位姑娘,方才失礼了。”

    芮玉荣接过荷包玉坠,和林乘墉一道拱手道:“不打不相识,这位少侠功夫真是漂亮!在下峨眉芮玉荣,有礼了。”

    “在下蜀山林乘墉,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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