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偶有虫鸣。
云墨躺在床榻一侧，半眯着眼睛，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双耳仔细聆听窗外的声响，房内的灯光明亮。
沉寂半晌，老周才开口。
“唉，不知道是不是麻烦上身。”
他语气沉闷，许久来从未听到过老周这样的情绪。
云墨咂咂嘴道，“你说是有人找上了你，还是有人找上了我？”
虽然看似没有区别，但这句话问出口依旧十分伤人心。
“你觉得你我间还分得开吗？”老周啧了一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是找你，那危险性可就相当大了。”
“明明我们之间互相谈话，从来只在这片虚拟空间，无人知晓才对，概率预测这种能力，也许久不曾用过。即使是用了，大可以归于运气较好。是什么人有什么能力，找上的你呢？”
云墨细细分析道，老周也心思一沉。
“云墨，如果不是找我，而是找你……”
“你有哪一处吸引了不相干的人呢？”老周也疑惑道。
“下午杨星注视的地方显然是杜皓的位置，且几乎可以肯定不是胡天，那小子就是想让你买保险，他好拿提成。”
保险的具体事情，云墨不如老周清楚，旋即问道。
“多少提成，值得在我一个刚入10级的人身上费工夫。”
“你交的钱有近一半会落入他手里，每五次交易，他会有特殊的等级保价。”老周默默的道。
云墨睁开眼，胸口一股恶气吐出。
“什么？一半？这公司对员工这么好？”
老周冷笑道，“别有所图罢了，培养忠诚度，有时候办事就方便许多。”
云墨嗤声，“这些人养狗的本事真不是盖的。那天晚上如果被抓住，是不是还要强按着贷款去买。”
“哼，莫乱谈，还是杜皓的事要紧。”
老周发觉话头扯的远了，想拉回来。
“他们在下什么棋，我不知道，但是你已经成了他俩想要争的棋子了，而且目的究竟在你还是我，暂时也还不知晓。”
老周声明自己并不清楚杜皓和杨星的目的。
云墨道，“说起来，晚间回来，杜皓两个演的那一出，太做作了，杨星叫我小心他俩，他俩为什么看中的我。”
“杨星还说，并非所有人都想着出去。莫非待在这里的是逃避外界的什么东西？”
老周嗤之以鼻，“据我所知，外界的一切依旧照常运行，那些不想出去的人，无非……”
老周又沉寂片刻，“也罢，我现在说的一些事，你都仔细听着，记在心里，对你后续的行程有帮助。”
清风几许拂过窗前，月色不亮，星星却闪烁的紧。
云墨呛了句，“嘁。”
老周长叹道，“杨星说有人不想着出去，其一，有相当多的人都受足了打击，在乌弗恩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代，但是永远也达不到满级，所以出不出的去，对这一类人都无意义。”
“其二，乌弗恩看似与外界差距不小，实际越往上层走，大家的生活越优渥，只要保住自己的等级，过的不比外界差。”
“我且问你，从你进入10级以来，对于乌弗恩和你曾经的现实，感到了何种区别？”
云墨没想到老周还会这么问，他陷入了沉默。10级下他的许多感知几乎失灵，眼中的世界也没有变换，10级后，四季变换，日月轮转，时间也有了相应概念。
老周抬起眼皮瞟了一眼他，道，“没有区别。”
“至少你几乎分辨不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人不愿意出去，如果有个能过得更好的地方，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的逃走呢？”
云墨反驳道，“不对，李清风当初第一眼见我的时候就说，乌弗恩是一个罪犯的世界，如果这是个罪犯的世界，为什么所有人想的不是离开这里，而是怎样在这里混的更舒服更长久。”
老周摇了摇头，在虚拟的世界中走至他的面前，盯着他迷茫的眼睛。
“云墨，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没有人在乎乌弗恩是不是罪犯的世界，大家在乎的只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如果在乌弗恩中拥有统治一切的权力，为什么还要回到现实。如果在乌弗恩中，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为什么还要回到现实，如果在乌弗恩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为什么还要回到现实。”
云墨眼中迷茫更甚，他发觉老周的说辞像是一个诡异的卫道者，捍卫着自己的信仰。
“因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云墨咽下一口不甘。
老周冷笑道，“你三番五次的几乎被人杀死，那种感觉，你认为真与假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
“好了！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云墨还想反驳什么，但是老周制止了他。他也发觉这个话题让曾经对一切蔑视和淡漠的老周变得焦躁，无奈选择了听从。
旅舍前的树叶随着风声起舞摩擦，沙沙的声响仿若一个人踩在沙地的脚步。老周与云墨僵持沉默。
老周沉重的喷出一口气。
“你一直以来对我有所怀疑，今天我会把能讲的都说清楚，帮与不帮全在你，但是我还要说清楚一点，我赋予你预测的能力用处不止那一点。”
老周明明可以将筹码说的更具有诱惑力，但是面对云墨，他放弃了这种做法，一旦怀疑的裂隙打开，在云墨这种人面前，如果不立刻坦白一切，自己也许永远没有回到曾经的机会。
“好，我也相信你接下来说的话，你知道我的性格，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全部都信，不光是为自己或者你。杜皓和杨星那两个我也不会放过，把我当棋子的人……”
老周沧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有些柔和的笑意。
“好一个谁也不放过，倒像老子年轻的时候。”
“云墨，有时候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别人说的话里，一句句的抠字眼，最后推出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怎么猜得到我不是一步步爬上位君的。”
他深邃的眼睛不住的看着云墨。可云墨并没有回答他。
旋即他撩开黑袍，盘膝坐在地上，眼神又恢复往日的懒散与玩世不恭的不屑。
道，“坐着，老子不愿紧张兮兮的谈，好像马上就有大事发生一样。”
说着又起身拉住云墨，一起坐在一片空白的虚拟空间中。
“你怀疑过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