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人敢在皇帝面前对她评头论足,面对她说出的大多是夸赞之语,百里郜常常听一耳朵就罢了。
她如何其实并不太重要,没有人敢对她说些什么。因此在不上朝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穿轻便的衣服,也不做太多装扮,没有人敢因此而轻视她。
大多时候,只要她从那儿路过,眼见的所有人就都跪下了。
太女时期她就喜欢听些好听话,特别是喜欢听云泽说,但是云泽那时虽然有点影帝的胚子,却并不似现在这般演技卓越。
人都是一点点变得纯熟,为了让百里郜更开心,他去学了很多他从来不碰的东西。
少男有些木讷寡言,一般很少做出那般奴颜婢膝的姿态,所以总是她先发神经,命令他:“云侍卫,过来,夸本殿下几句。”
云泽便从储物袋里召出一本提前备好的玉简,上面赫然用隽秀的字体写着《夸赞殿下的褒义成语大全》,自上次被这么要求,但没做好,挨了一巴掌之后,他便手抄了一份玉简,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开始照着玉简,一字一句念道:“殿下人中龙凤,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文采飞扬,武功盖世,文武双全,万人敬仰,天潢贵胄……属下知错。”
见百里郜的脸色越来越黑,云泽的声音越来越小,便将玉简卷起来,默默跪到了地上,动作十分干脆利索。
百里郜无奈的看着他,云泽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眉形修过,还画了眉,但跟没画一样,上了妆但手法很稚嫩,有些卡粉。上妆后更白了些,但还没他素颜看着皮肤有光泽。口脂挑的颜色倒还不错,豆沙色十分显白,像是请教过什么人。
这让她觉得他莫名有些好笑,她双手环抱,憋着笑,严肃威严道:“看着本殿下,自己重说。”
云泽抬起头认真看着她,耳根渐渐红了起来,他羞涩地张了张嘴,磕磕绊绊道:“殿下,殿下很好。”
百里郜勾起他的下巴,戏谑地笑:“哪儿好?说清楚。”
他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哪里都好,好的地方太多了,属下嘴笨,说不清楚,请殿下责罚。”
百里郜笑道:“嘴笨,叫你学着说好听话,都多少天了,却还没练会,再扇两巴掌。”
云泽便问:“是属下自己扇,还是……”
百里郜克制力道,避开耳朵,给了他一巴掌,没好气道:“小蠢货。”
百里郜爱扇他的脸,云泽一向知道她对他的处罚往往比较偏耻辱,但并不见血。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折辱他,平日虽一直克制着那种兴奋,但他能从她瞬间变化的气息中看出一二。
云泽被打的偏了过去,脸上有些红肿,他呼吸有些急促,闭了闭眼,说:“谢殿下赏罚……殿下消消气,别伤了手,下奴可以自己掌嘴。”
然后抬手开始扇自己巴掌,打的很慢,力道比她的更重些,巴掌声很响亮,每打一下还会报数。
“一……二……”
他打了几下,耳根羞的更红了,但脸上抹的粉遮住了面颊的绯色,叫百里郜心里又酸爽又心疼。
“下奴?”她咽了口水,吐了一口热气,心跳加速,盯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目光中含有侵略性极强,像毒蛇看白兔,像虎狼看鹿羊,像狸猫戏弄老鼠。
云泽艰难的喘息着,手指握紧,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他点头,闭上双眼:“请主人责骂。”
百里郜垂眸掩住危险的眼神光,长长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一个反转将他揽入怀中拉近距离,制止了他自虐般的行径,问:“老实交代,你在哪里学的?”
她指腹的茧摩擦在他的手腕上,呼吸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上,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
云泽有片刻的颤栗,呼吸急促起来,腿软的一下跪坐下去,他道:“殿下……常去的那家花楼,是那次随殿下去见顾红袖的时候。
殿下进了房中,属下候在楼下,便问了老鸨爹爹殿下的喜好。爹爹说殿下喜欢看美人这般模样。”
百里郜嗤笑一声,松开了他的手腕,道:“仅仅是去问了?你小子倒像是专门去练了一般。”
云泽跪起身,道:“发了月俸之后,属下戴了斗笠面纱去了趟花楼,给老鸨爹爹了些银两,跟红袖公子请教了些殿下可能喜欢之事……是属下不知羞耻,企图勾引殿下,请殿下责罚。”
百里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变着花样的想取悦本殿下?这下成大笨蛋了吧。”
云泽露出落寞的表情,垂下头,用头顶蹭她的手心。
百里郜狠狠怜爱了一下,大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将他耐心打理好的高马尾揉的杂乱松散,道:“本殿下不罚你。”
他轻声呜咽,泪水弄花了他脸上的妆,云泽似乎羞愧的无地自容,现出几分屈辱之色,道:“殿下恕罪,属下需要时间整理仪表。”
谁知百里郜瞬间被点燃了,捏起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又给了他一巴掌,吼道:“哭什么哭?把福气都哭没了。本殿下最不喜欢爱哭的男人,见着便烦。”
云泽侧过脸,用衣袖抹了几把脸,擦尽了眼泪。
从前云泽即便是在云府挨再痛的罚,他也未曾哭过,今日却在她面前失仪,就像是刻意而为。
百里郜见过各种男人的手段,早已有了抗性,若是换别的女人,早一头栽进了这虚幻的温柔乡中。
她撑着脑袋,捏起桌上的酒杯,恶声恶气道:“收起这副恶心的德行,叫本殿下都想拿酒泼你了。”
云泽天生上扬的嘴角似在嘲笑她不明不白的怒气,乍一看,他仿若勾了唇,似笑非笑,道了声:“您泼吧。”
百里郜感觉自己脆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便真拿了酒杯,朝他泼过去,再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云泽的身躯上下起伏了一会儿,便平复了波动的心绪,恢复了以往的淡漠,面无表情道:“属下不知殿下厌恶这种男人,属下知罪。”
他嘴角的口脂被擦到了脸颊,天生上扬的嘴角好似一路开裂,骤然红的妖异美艳。泪水打湿了白粉斑驳了妆容,酒水染湿了头发,湿润的发丝贴在他脸上。
他的情绪收放自如,带着他的神色和声音一起渐渐平静了下来。
百里郜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向来恃才傲物,从不曾将什么人看重。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搞成这般的狼狈模样,百里郜也许并不会承认对他曾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她倒不是不敢承认,只是她有过一瞬心动的人多了去了。她知道自己的破烂德行,看见几个合眼缘的美人,心就狂动。瞧这个动一动,盯那个动一动。自己藏着掖着动一动就得了,她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不需要再去刻意追加了。
如果不是他主动表示了臣服和追随,也许后来他们会像平行线一般永久的错过。
她叹了口气,松了口,问:“你是想一直跟着本殿下吗?”
他答:“是。”
她问:“你喜欢本殿下?”
云泽似乎死机了一瞬间,卡了卡,他疑惑道:“喜欢,何意?”
机关算尽,却没人性,只会表演情绪但不懂含义吗?
白痴,pu过热,人机分离了吧!
百里郜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狠狠嘲笑了自己的自恋一通,轻松道:“外界都说太子性情暴戾,本宫很好奇,本殿有什么好值得追随的。”
“您很好。”
“你想成为太子夫?”
云泽机械摇头:“属下不配。”
“门不当户不对,母皇不会同意。”
云泽机械点头:“属下明白。”
百里郜深吸一口气。
这机械停滞感,人机,确认无疑。
“母皇早已为本殿安排了两位小侍,只待正夫敲定,一齐纳入太子府中,你若愿意,本殿下可下礼金,许你作第三房小侍,只是以后不能抛头露面,再作为侍卫保护本殿下和母皇。”
“属下想为殿下效力,无需位分。”
百里郜开始她的强盗逻辑:“若本殿下不给你名分,却要求你侍奉呢?”
“属下该怎样做?”云泽凑近,学着花楼里红倌的模样,在她脸上亲啄了一下,“请问您是要属下这样吗?”
百里郜倒吸一口凉气,周边的空气都降低了三度,并成功使另一个世界的温室效应减缓速度了。
云泽,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