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起更多的细节，想起王老爷子对贺楼泽辰的评价，似乎就代表了吴郡权贵圈对他的嗤之以鼻。
在林府的夏宴上，坐在前排的她没有看见贺楼泽辰，甚至相临的后面几排都没有。
那时候的他坐在何处？
原本就算他不是世子，也是可以让林世子敬为上宾的人物。如今，林世子和他说句话仿佛都是恩赐。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背负着那般大的落差，该是多么屈辱。
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默默背负起一切。甚至不惜以身入局，去查一个或者永远都得不到的真相。
他没有成为一个败类人渣，还依然坚守着做人最后的底线，就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品德高贵之人了。
自己终究是个自私又狭隘的人。在没有了解全部真相前，轻易得就对一个人下了判决。
但若让她重新来过，蔷薇还是不会选他。她没有那种牺牲自我去拯救别人的大爱。
而贺楼泽辰，根本也不需要。若是将来有机会帮他实现心愿查到真相，才是对他最大的善意。他不需要任何同情，更不屑任何人为他牺牲。
“在想什么？”
伏猛低头用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
蔷薇一惊，莫名有些心虚，但又没那么心虚。
“白榆他，很了不起。”她道。
伏猛没接话，只是又收紧了手臂。似乎在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蔷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无解的事再想也是无解。
“王府规矩严吗？王府里的人，好相处吗？”
她决定换个话题。
“你住我的院子，与别人无碍，你做你自己就好，无需为别人委屈自己。我若不能为你挣得体面，那就是伏某人的无能。”
蔷薇真是很喜欢这种大男子主义。
虽然她想告诉他，自己可以努力和他并肩为彼此未来而努力，但这个男人有这种态度，她为什么要拒绝。
她努力扭过上半身，亮晶晶的大眼睛含着无限柔情看着身后男子深邃的眼睛。
努力抬起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差点闪了这钢筋一样的老腰！
伏猛被她亲得一愣，第一反应是回头看身后。还好众人都默契得距离得挺远。
他这才转回头，抬起蔷薇的下巴，狠狠亲了上去。
“呜呜呜……腰腰……疼疼”
蔷薇只觉得腰快被扭断了。
伏猛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才放开她。伸手轻轻在她腰间揉按着。
一丝丝热力透过薄薄的衣裳透进蔷薇的体内，舒服得她直哼哼。
然后她就感觉臀部上方被某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伸手往后抓了一把。
这一把抓得伏猛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瞬间就往后弹开，差一点点掉下马背。
蔷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
她都还没摸到什么，刚碰到他人就飞了。
她捂住了通红的脸
“我……我坐马车去。”
回王府的一路，蔷薇甚少从空间里取物资出来。
所有的吃食用物，都是众人在驿站或者路过的农家采买得来。
因为有甲子甲寅在，他们经常也会进山林打些野物。吹雪和轻红也会去挖些蔷薇认不得的野菜，摘些野果。
她见识了这个时代的人，强大的生存能力。
伏猛心疼她，告诉她若是吃不惯这些，自己可以为她做些掩护，身边的人也都是可以信得过的。
蔷薇小口小口用门牙啃着手里的黑面饼子，像只老鼠，听到伏猛的话。
她抬头看着他，认真道
“以前没人可以依靠，只能靠空间，现在有了你，我想自己应该学习如何真正做一个大乾人。”
这黑面饼子是他们错过驿站，从农家那里买来的。
蔷薇来了这里一年多，从未吃过这种东西。哪怕是在莫离山的村里，她都用的空间里的白面精米。
黑面是整颗谷连着壳一起磨碎的粗面，粗糙，坚硬，还发苦。
做成饼子，用锅炕熟，很硬很黑，但能放许久，在夏天里，都不容易坏。
啃一点点下来，她要十分努力才咽的下去。如果咽下去太多，嗓子还被刮得疼。
伏猛眼神温柔，但没有反对，她只有学会如何融入这个世界，才能更加安全。
伸手递给她一碗野菜汤。
没有油花，但很清香。
她浅浅尝了一口，很是苦涩。盐却放得多，她差点吐出来。
“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
伏猛看着蔷薇的脸都皱成了苦瓜。
蔷薇叹了口气，自己这算不算没苦硬吃？
转头看看其他人，一个个吃得喷香。
另一个火堆旁的江石转过头看过来，从火堆边拿起一条烤得黢黑的鱼，走过来递给蔷薇。
蔷薇接过，道了句谢。
借着火光月色，看着这条死不瞑目的不知品种的鱼。
被处理得很干净，除了黑黢黢，焦点，就还行。
她撕开鱼皮，扯着里面的鱼肉吃，没什么味道，但也不腥。细细咀嚼，还带着微微一丝脂肪的甜。
她眼神一亮
“这个鱼好吃。”
江石在火堆另一侧坐下，给火堆里加了根树枝。
“以前在镇北军，能吃到这些都是好的”。
蔷薇反应过来，江石原来就是投得镇北军啊。
“朝廷给镇北军发饷银吗？”
蔷薇转头问伏猛。
“一半一半吧，当年元皇定的，朝廷拨一半粮草饷银，剩下的镇北军自己解决。”
蔷薇沉默了。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吧？全给，南荣皇帝家肯定不愿意，不给，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也怕镇北镇西军倒转了刀口。
“以前，漠北的蛮族很惧怕大乾镇北军，所以很长时间相安无事，最近这些年，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多，很是有些蠢蠢欲动。”
江石拨弄些火堆，开口道
“最近这些年，朝廷给的粮草也是越来越少，好在漠北的游牧民族比较多，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好战，有些为了换点银子粮草和盐糖，也愿意用羊马宝石皮毛等和镇北军做些交易。”
“他们有上好的宝石，和羊马。”
蔷薇明白了，都是为了生存。
镇北军管着整道防线，能不能通商，怎么通，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如果这样一直安安稳稳得下去，其实也挺好。
但她觉得，南荣皇室心里肯定不舒服。兵马，那对整个漠北防线的绝对控制权，还有那些财富。
哪一样不会让人蠢蠢欲动，恨不得全部收入自己囊中。
就南荣皇家的所作所为，蔷薇对他们没有一丝好感，自己对他们的判断应该也没错，鼠目寸光井底之蛙，还心胸狭隘，无能又多疑。
想要不意外，不要才奇怪！
蔷薇默默不语，就着能齁死人的咸野菜汤，把黑面饼子和烤鱼，都吃了个精光。
她难以下咽的东西，却是这个世界多数人赖以生计的宝，也让神女前辈的心血能延续到今时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