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孽！
抬起头，蔷薇用双手在脸上狠狠撸了一把。
贺楼泽辰都怕她把自个脸皮搓下来。
提笔铺纸，蔷薇咬牙切齿，但还是努力将脑子思路一条条整理出来。
写满一张纸就扔给贺楼泽辰，贺楼泽辰接过，仔细瞧看，有时还会皱眉思索。
蔷薇速度很快，无非就是经营的内容，茶+服务的组合。这些在现代都有成熟的运作体系，抄作业罢了。
至于产品，她略一思考，就做出了决定。她决定把糖葫芦兄弟俩留给贺楼泽辰，她也把附近五百里内，有可做这些炒青绿茶的地方，都给贺楼泽辰写了出来，让他派人手过去。
至于他是办厂还是办作坊，还是如何，她都不会管。
反正她打定主意，自己绝不可能留在这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打工的。
整整一个多时辰，蔷薇写得手都酸了，才终于停下笔，甩了甩酸胀的手腕，拿起手边不知第几次换上的温度刚刚好的奶茶，喝了一口。
自从贺楼泽辰发现她喜欢这款奶茶，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备上。
蔷薇大概写了有十几张纸，贺楼泽辰看得很慢，蔷薇停下来喝茶，他还没看完一半。
他看得认真且投入，蔷薇也不催他，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打量着对面的这个男人。
说心里话，蔷薇很喜欢他。是那种不带感情的喜欢，长的帅，身材好，有钱有地位，武功应该也很好，对女孩子细心又体贴，当然，是他得愿意。
这种人，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的。可是吧，又明确知道不是自己能接受的类型。
所以这种喜欢就显得很叶公好龙，也之所以，自己从未为他考虑过，哪怕一点点。
若不是今天被他问起，她下意识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她也是真的会明晚结束拿到银票转身就走。
贺楼泽辰却顾不上蔷薇的打量，越看纸上的内容越是心惊。
自己只是在刚进书房的门，看到她那罕见的茫然和无措。但很快，她似乎都不用如何思考，就将方方面面的后续问题全给妥善周到的安排制定好了方向。
她甚至把掌握核心技术的人都留给了他，把能做那些茶的地区都给他指明了具体位置。丝毫没有任何保留。
那她方才，茫然的是什么
无措的是什么？
这些地方，她又是如何知道的，据他所知，她没有去过纸上所说的其中任何一处。
方案的精妙自不必说，但他从中却体会出另一种情绪
她坚决不愿留下来！
是的，她把所有人和技术都留给了自己。甚至没有提出要银子，只为了脱身。
她就那么不愿留下来！怪不得她始终坚持住客栈。
贺楼泽辰微眼眸，将心里疯狂的念头掩在眸色深处。
“你还是要走。”他没抬头，只是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我当然得回家啊，难不成，我得少年出门白发回啊？”蔷薇觉得这问题真是，谁有家不回？
在她心里，东平县就是她的家。心里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回家……”贺楼泽辰体味着这两个字。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扣下人，还是放她离开。
她身上有无数的谜团，是他要留下她的理由之一，但也是不敢轻易用手段的理由。
若非如此，他贺楼泽辰从来也不是个君子。
“有家是该回的，这些我还要慢慢思量，不如明日过后，我们再详谈，若是有需要，可能还得麻烦蔷薇姑娘多留两日予以指导，待各方面都步入正轨，白榆派人送姑娘回东平可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应该也费不了多少时日，还请蔷薇姑娘体谅在下则个。”
蔷薇能怎么办，人家说的是事实，方案到落实，中间隔着海呢。自己也理亏，何况人家态度如此好，若是拒绝，她都感觉太不近人情。
于是她很痛快得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贺楼泽辰嘴角微扬，他就知道。这丫头她吃软不吃硬。
没关系，只要肯暂时留下，知道她的弱点，他就有把握让她回不去。
第二天申时未到，已经有马车陆陆续续而来。
自有早就候在门口的，身着统一藕色素裙的小丫鬟们领着人往正堂去。
众人入了正堂，不管熟识与否，都互相寒暄客套几句，毕竟文人的礼节是刻在骨子里的。
众人打量这座雅阁，却见内部早就和以往大相径庭，就算没来过清风楼的王先生众人，也能瞧得出，走的不是青楼的路子。
这让这些老先生悬着的心，安稳了不少。他们就担心贺楼泽辰把他们忽悠过来，行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事，虽然不惧，但也让人厌烦。若不是知道来的人众多，还真未必愿意冒这个险。
众人分两列在正堂两侧的矮塌坐了，互相之间隔着三尺距离，不远不近，可说话交流，却又并不让人不适。
蔷薇告诉过贺楼泽辰，这叫有效社交距离。太近则过，太远则不达。
正堂的正中央，有一片宽敞的空地，距离他们所坐的矮塌十步距里的地方，也摆放着与他们相对应的矮塌，但暂时并无人入坐。
申时过一刻，来客已经全部就坐。
这时，从二楼处，传来若隐若现丝竹之声，声音很低，似乎从外面传进来，仅仅只有丝竹声，并不显得喧闹，反而让众人一瞬间就停止了喧闹，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贺楼泽辰一身暗纹月白长袍，锦绣华贵却低调内敛，缓步走到中央，先举手俯身，便众位老先生毕恭毕敬行了个晚辈礼，有那年岁小的，也拱手还礼。大多数人却是纹丝不动。
“各位前辈先生，小生今日无礼，冒昧请众位前来参加清风雅阁首次茶会雅集，还请各位先生多多指教。”
原来确实是茶会雅集，那倒也无妨。
各位放下心，安静等待。
贺楼泽辰再次行礼后，轻拍手掌。便退后三步，隐入后方垂帘。
众人就见，从大堂两侧，缓步走出两队人。男女皆有，各个姿容上佳，仪态端庄大方。也并不描眉画眼，更不熏香。素雅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