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星一差点一头栽下马车,他就知道,这残废专门是克他的。没内力你那么敏锐做什么?那么多人你看一眼就能记住。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走,非常的稳,蔷薇惊奇得发现,这马车它居然不颠。是的,几乎感受不到大点颠簸,双马拉的马车,它就是这么牛。
原来还是因为自己穷,才吃苦的。
“这马车多少银子?”蔷薇问贺楼泽辰。
蔷薇决定买一辆,又不是买不起。自己会经常出远门,不颠的马车实在太必要了。
“你用不了。”贺楼泽辰淡淡回她。
“为什么?”蔷薇不解。难道马车还有规制。
“在下的姑母,是晟王妃。”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大,蔷薇脑子里捋了一遍,这才终于搞清楚。原来这家伙还是皇亲国戚。
怪不得长得那么……一看就知道属于资源顶端的物种。
怪不得木掌柜说他和伏猛一起长大,他哥哥……原来是王府大统领。原来如此。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依然用的是“在下”。
蔷薇对晟王和晟王府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也对贺楼泽辰的怀疑质疑少了很多。
“蔷薇姑娘若想用,也不是不行”
贺楼泽辰见她有些沮丧,突然开口道。
见她果然带着希冀向自己望过来,他才微微扬了扬嘴角,随即语出惊人
“跟着我,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话出口,车里车外都没了呼吸声。
星一心想,果然……
江石心想,这个登徒子……
蔷薇心想,她什么也没想。
“你若不怕我把你的清风楼夷为平地,贺楼公子尽管继续。”
语气很淡,却十分认真。
这丫头果然亮出獠牙了!贺楼泽辰很满意。
至于信不信,他想起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十口大缸。
两人再不说话,各自假装闭目养神,车一路平稳行驶了有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蔷薇也没等贺楼泽辰,自己当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动作十分得流畅轻盈。
她也不管旁人,自顾自四处打量。入目的是一座典型江南风格的宅子,马车停在了后门外。看不到宅子有多大,但眼睛能望到的围墙,居然看不到尽头。
星一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便被打开,里面是个五六十上下的老汉,提着盏灯。看到星一,赶紧行礼,又快手快脚得打开门,让马车进去。
星一赶着马车进了院子,贺楼泽辰才慢慢跟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蔷薇抬腿就跟了上去,江石紧随其后。
院里很黑,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夜色中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轮廓,掩映在斑驳的假山,曲折的走廊后。
蔷薇有些踌躇,脚步不知不觉放慢了下来。
贺楼泽辰没有转身,他白色的衣裳在夜色中不远不近往前移动,蔷薇慢,他也慢。直到后面的星一急匆匆提着灯跑过来,蔷薇本能的不安才慢慢退了下去。
好在穿过一条游廊,再跨过一道月洞门,就有隐约的声音传了出来。
贺楼泽辰领着他们往声音来源处去。在一栋木楼前停了下来。木楼的窗户里透出烛火柔和的光,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他转过头,朝着蔷薇招招手,蔷薇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凑近半开的窗,往屋里看去。
里面有十几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按着前面一个嬷嬷模样的指令做着抬手,屈膝,俯身等等动作。蔷薇看了会,发现他们居然是在学礼仪。
嬷嬷很严格,每个女孩的每个动作她都一个一个亲自检查,一点点纠正。
而女孩子们都学的很认真,脸上并没有任何抗拒的神色,她们身上的衣裳款式简单,但都很干净,头发和露出的皮肤也都打理得很清爽。
这些女孩,生活得很好。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蔷薇退开几步,没有打扰她们。贺楼泽辰全程没有说话,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见她转身回来,又带着他们往另一条游廊走。
七拐八绕的都快把人绕晕头了,才在另一座小院前停下。这一次都不用进去,院子就传来男孩子独有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听出居然是在念书。
这一次,蔷薇根本就连院子都没进。她进去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见她并不进去,贺楼泽辰也没有说什么,又带着他们穿过几条小路,这才看见灯火比较明亮的一栋楼,正屋点着很多烛火。
里面已经有小丫头在煮茶。贺楼泽辰便领着两人进去,分宾主落座。
小丫头端上煮好的茶,居然是加了奶的奶茶,蔷薇喝了一口,口感很不错,应该不是牛奶,没有牛奶的膻味,只有奶香,还特别润滑醇厚,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和一缕茶的香水。
蔷薇很喜欢,热乎乎喝下去,被夜露凉透的身子彻底暖和起来。
“他们在这里学习,十六岁就可以自己选择去向。”
贺楼泽辰并没有喝奶茶,盘腿而坐的他,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少了许多。
他说完,果然引起蔷薇的惊讶注视。
他挑了挑唇,“他们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付八百两银子,他们可以去想去的地方,第二条,进我的楼,满二十五岁付两千两,也可以获得自由。”
蔷薇其实并不愚蠢。听完他的话,几个呼吸间就明白了。
两条路,都是荆棘丛生,无论哪一条踩上去都是鲜血淋漓,可确实是路。
你要活下去,你就得有价值。
“可回收垃圾”
蔷薇想到这个词。
她甚至可以联想到,贺楼泽辰已经将庞大的情报网撒了出去。
一个姿色仪态上佳的十六岁青葱少年少女,他们哪里来八百两。什么样的人会为他们赎身。
在青楼流连的人,又会是些什么人。
那些孩子,心里有恨,有怨,有对命运不公的咒骂,唯独会念念不忘给他们活下去希望的人。哪怕路再难走,那也是路。
她很想问,若他们之中有背叛的会如何处理。
但话到嘴边却并没有问出口。
乱世做什么圣母。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和无奈。
来到这里整整一年多,她才终于撕开笼罩在这个时代上空幕布的一角,管中窥豹见到这个时代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