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周念愈发嗜睡了起来。
起初还觉得是天气原因，有些赖床，直到后面，清醒的日子逐渐变少，才恍若梦醒。
太医每日都来看，什么也瞧不出，离晏仍不放心，亲自去民间请了医师，还是一样的结果。
周念还打趣他想多了，自己可能只是这段时间累了些，所以要一次补回来。
离晏往长春宫跑的次数更多了，常常搂着她不放开，黏的很。
阿溶更呆了，不满殿跑，就喜欢躺在大龙上发呆，嘴里一直念着“蛇蛇”。
让她担忧的是，小团子瘦了很多，之前的奶膘都快没了，抱起来甚至有些硌手。
但听她和阿晏叫，还是会慢吞吞爬起来，往两人怀里钻。
周念就这样，度过了一月。
某夜。
女子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四周一片漆黑，只听得到自己躁动的心跳声。
梦境中的恶鬼，青面獠牙，仿佛要将她带进地狱。
温热的身体贴上来，离晏握住她发抖的手，一时无言，只是紧紧拥入怀中。
周念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他，没有醒，是下意识的动作。
心中微暖，回搂住他的腰。
小公主已经到下面去了，抱着她腿呼呼大睡。
周念重新闭上眼，埋进离晏怀里。
黑暗中，胖娃娃一眨不眨地看着角落，眼神里满是疑惑。
蛇蛇？
一盏茶的功夫，天又亮了。
离晏大步流星走进来，脚步轻快，手中捻着盒胭脂。
见她们还在睡，也没打扰，转身去小厨房了。
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到午时了，床榻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姿容绝代，一个虎头虎脑，依偎在一起，皆闭着双眼。
离晏神色温和，修长手指在周念掌心划过：“念念，用膳啦。”
没反应，不厌其烦地继续叫。
十几分钟后，他的眼角明显一颤，转向门口：“传太医！”
闻言，候着的青和赶紧跑了出去。
太医到时，离晏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交握在一起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突出泛白的骨节。
林太医呼吸都没喘匀，额头上全是汗，拎着两个药箱就急往里冲。
刚要行礼，就被离晏打断了了：“先看。”
他拿出丝帕，铺在周念手背上，号脉片刻，良久不语。
脉搏呢？
凝了凝神，林太医竭力稳住手指，又替小公主把了会儿，双手彻底变得一片冰凉。
还是一样！
艰难地张了张嘴：“陛下，微臣无能。”
离晏看向他，皱着眉：“诊不出？”
林太医摇摇头，骤然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薨了。”
指尖掐进皮肉，鲜血顺着离晏洁白的手腕缓缓流下。
林太医尽量伏低身子，不敢抬眼看天子。
一室无言，离晏坐在床沿，用帕子仔细擦自己的手，直至红的能滴血，才小心翼翼去摸周念的脸。
念念最爱干净了，不能脏了她。
林太医服侍两代天子，是先帝派人从山野寻来的高人，诊断绝不会出错。
离晏面色苍白，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
他早该发觉的，念念都不爱笑了，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还有阿溶，闹腾的性子，这些日子也只黏着她母后，走哪都跟着，像是知晓了什么。
只有他，和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