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初刻，皇城内传来钟声。
文武百官，纷纷聚集在午门外，等待着上朝。
刘预自然也在其中，头戴武弁大冠，冠上插着两根猛禽的翎羽。
身穿绛禅衣，所谓绛指的是红色，武官的官服便是红色的禅衣。
腰挂环首刀，腰带上挂着削刀，黑色的绶带自腰间自然下落到小腿处。
早朝，是五品以上官员参与的会议，刘预官拜正四品下的五官中郎将，自然是需要参加的。
只不过原身对政治并不感兴趣，因此很少上早朝。
而刘谌也并未管这些，对弟弟也是听之任之。
正所谓大事小会，小事大会。真正的大事，在没有定论之前，都是不会拿到早朝上来说道。
这也是原身之前不愿意参加早朝的根本原因，因为参不参加其实没什么区别。
在刘预本人看来，这早朝其实就和上班打卡差不多。
真正要紧的事情，刘谌早就在大将军府，和心腹下属们商量好了。
能拿到早朝上的事情，要么是已经确定的，只需要走个流程的事情，要么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决策。
这些无关痛痒的决策，刘谌会在早朝上让皇帝定夺，以向大家表明他并没有架空皇帝，皇帝还是有决策权的。
但不多。
比如今日，刘谌就在早朝上，向元天昊提出了在弘农郡设置折冲府一事。
这是他昨晚在府中和属下幕僚们商议的结果，决定从国舅开刀。
因此，第一个折冲府设置在弘农郡，明面上监察弘农。
校事府的人则在暗中调查国舅，主要就是调查国舅平日兼并土地、草菅人命的罪证，以及是否有豢养死士。
弘农郡，下辖弘农、宜阳、新安、渑池、卢氏、陆浑、析、顺阳、陕、上雒、商十一县。
刘谌和属下商议过后，决定按照刘预之前的想法，在弘农郡置一上等折冲府，一千五百人。
折冲都尉，由刘谌和刘预的族弟刘规担任。两名果毅都尉，都是由刘谌提拔的将领担任。
至于别将、兵曹、参军等职位，则是由刘谌亲自提拔的所谓的“良家子”担任。
也就是说，这个折冲府，是直接听命于大将军府的。
元天昊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刘谌要突然搞这么一个折冲府。
并且第一个设置的地方，便是自己舅舅的老家弘农，这不得不让元天昊感到疑惑。
但是大权并不在他手上，他也无法阻止刘谌在弘农设置折冲府。
只能等出宫的时候，告诉舅舅，一定要小心，不能被抓到把柄。
整个早朝，刘谌腰挂宝剑，就站在自己的御座面前。
和下方拘谨的群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次看到这幅画面，看到刘谌意气风发的样子，元天昊都恨不得和刘谌换一下位置。
皇位的迷人之处在于大权独揽，可是当皇权旁落之时，这个虚有其表的皇位，就显得无比黯淡了。
最耀眼的，是刘谌的位置。
下朝之后，群臣纷纷离开宣德殿。
“兄长！”刘预追上了刘谌的步伐，走在他身边。
刘谌缓缓说道：“弘农郡折冲府一事，一定要派可靠之人，不得有任何纰漏。”
刘预说道：“兄长放心，我已派卢知远前去处理此事。”
刘谌点了点头：“你且说说，你为何会先从国舅开刀。”
刘预说道：“阴养死士者，必是天子亲近之人。从宗室外戚中寻找是最好的，长公主虽是合适人选，但其府邸产业皆在洛阳，若有异动兄长必能发现。其余几位宗室尚年幼，并未开府，更别说阴养死士了。
国舅产业大多在弘农郡，而非洛阳。国舅乃太后亲弟，又与皇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国舅的确最后可能是帮天子阴养死士之人。若其有同党，也可通过国舅顺藤摸瓜。折冲府声势浩大，正好可以掩盖校事府的行动。我料陛下将此事告知国舅之后，国舅的全部精力都会用来防范折冲府，而注意不到隐藏在暗处的校事府。”
刘谌看着刘预年轻的脸庞，过了许久感叹道：“吾弟思虑周全，吾心甚慰。”
刘谌比刘预大了十一岁，是真正称得上长兄如父的。
看到弟弟如今不再被长公主利用，反而还能做出这样的谋划，刘谌心里真的感到欣慰。
“对了，长公主那边，我想你还是要见一面的。”刘谌此时说道。
刘预一愣：“啊？”
刘谌说道：“国舅若是真的阴养死士，必然和陛下有关。但是太后和长公主是否知晓，又牵扯多少朝中官员，或许从长公主会知道一些。她知道了我们这么多的事情，现在我们想知道一些，应该不过分吧。”
“咳咳！”刘预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那些所谓的情报当然是原身告诉长公主的，比如官员的任命，以及那些官员是大哥的心腹等等。
但刘预又不能说自己不是他弟弟，只能把这口锅背好。
刘谌放低声音说道：“此事就算长公主不知，她府上的那些人也不会让她置身事外，长公主府多半参与其中。无论如何，陛下和长公主本人不可牵扯到这件事中。”
“兄长放心。”刘预点了点头。
他明白刘谌的意思，无论如何长公主和天子都是皇室，一旦两人有一人牵扯进来，波及的范围就很难控制了。
尤其是皇帝元天昊被牵扯进来，到那时刘谌就不得不做一些比较激进的事情。
他掌权之初已经废了一个皇帝，因为此事早有许多朝臣对他不满，再废一次皇帝的反噬，会比上次还大。
“那我…现在去见她？”刘预问道。
刘谌笑着摆了摆手：“不急，待国舅落网下狱，她会再来见你的。咳咳…”
说着，刘谌咳嗽了几声。
刘预说道：“兄长的謦欬之症不见好转，还是要多保重啊！”
刘谌摆了摆手：“老毛病了，不打紧。”
刘预说道：“我府上有一门客，倒是精通医术，让他给兄长看看？”
刘预可不敢怠慢，要知道好多病都是小病不重视，最后拖成了大病。
抛开刚刚建立起来的兄弟情不谈，从纯利益的角度出发，刘谌一死刘预能不能把控局面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刘预现在能够真正掌控的兵权，也只有洛阳北军的一万多人，以及刘家宗族子弟所带领的军队。
其他的军队，都只认可刘谌。
所以见刘谌有疾，刘预是最紧张的。
正好崔俏到了府上，让他给刘谌看看，也能知道他的身体到底什么状况。
刘谌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就看看。”
刘谌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尤其是在自己身体这方面，从不讳疾忌医。
这倒是与许多上位者不太一样，或许惜命的特点已经刻在老刘家基因里了。
刘预一把楼主大哥的肩膀：“择日不如撞日，走走走，今天就去看看。”
刘谌：“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