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是武帝刘彻的同母长姐,迫于权力倾轧,初嫁平阳侯曹寿,生下一子曹襄。元光四年(公元前131年)曹寿身患恶疾病故后,又改嫁汝阴侯夏侯颇。夏侯颇为人轻浮,行为不检,为平阳公主所不喜。可以说平阳公主的前两段婚姻都不是称心如意。
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夏侯颇与其父夏侯赐的御婢通奸,事发畏罪自杀。所谓御婢,即以身体侍奉主人的婢女,名为主奴,实为夫妻,与姬妾性质相同而名份不同。御婢的名份低于姬妾,高于一般婢女,享有一定的待遇。御婢一旦育有子嗣,待男主人死亡后便会摆脱奴婢身份,成为庶人而得到自由。往往这类婢女所受到约束也较为严格,如御婢与他人通奸,则是对主人权威的侵犯,势必受到律法严惩。除此之外,御婢如果和主人的子辈人通奸,则会被视为逾越伦理关系,是被社会所不容的。
夏侯颇畏罪自杀后,平阳公主再次守寡,恰逢唯一的儿子曹襄病故,更是雪上加霜。平阳公主终日郁郁寡欢,身体日渐消瘦。左右亲近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向平阳公主说道:“公主殿下,奴才见您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心中也十分难过。不揣浅陋,不自量力地向您建议:您为什么不在列侯中重新挑选一个丈夫呢?”
平阳公主笑了笑说道:“我也有过如此想法,奈何遍观诸多列侯没有心仪的人。”
左右皆说道:“公主殿下,您觉得大将军卫青怎么样?奴才等人皆认为大将军合适您。”
平阳公主笑着说:“他是我从前的下人,过去是我的随从,怎么能做我的丈夫呢?”
左右说:“大将军已今非昔比,他如今是大将军,姐姐是皇后,三个儿子也都被封为侯爵,富贵震天下,哪里还有比他更配得上您的人呢?”
平阳公主采纳了左右的建议,来到皇后卫子夫的寝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卫子夫听说了平阳公主府中发生的事,如今见平阳公主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心中也十分难过,便安慰道:“姐姐,事情都会好起来的,您一定要坚强。驸马因罪自杀,襄儿病故,我心中也十分难过。襄儿不仅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女婿。”原来卫子夫与刘彻的长女即卫长公主嫁给了平阳侯曹襄为妻。曹寿病故后,其子曹襄承袭了平阳侯的爵位。
卫子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如今虽然贵为皇后,但是永远不会忘记姐姐的恩德。没有姐姐的帮助,我和卫青不会有今天的荣光,卫家也不会有今天的显贵。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平阳公主沉吟半晌后,终于鼓足勇气说:“我中年丧夫,夏侯颇行为不检,他的死,其实我并不是特别伤心,唯独丧子的厄运,让我悲痛欲绝。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夺走我的爱子。”说着眼角噙着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缓缓从脸颊流下。
卫子夫见状用丝帕轻轻擦去平阳公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姐姐,我知道您心中的苦楚,姐姐您有什么困难只管和我说。”
平阳公主平复思绪,柔情似水的眼眸看向卫子夫,说:“左右皆劝我在列侯中重新挑选一个丈夫,可是选来选去我都没有心仪的人。左右劝我说大将军卫青是个合适的人选。我有心嫁给卫青,但不知道卫青是否愿意。”
卫子夫听后微笑着说:“这是一件喜事啊!陛下和卫青那里我会去说的,姐姐尽管放心好了。”
汉武帝刘彻听说汝阴侯夏侯颇所犯的事后龙颜大怒,本欲严惩,奈何夏侯颇畏罪自杀了,于是刘彻趁机剥夺了汝阴侯的爵位,其封国也被撤销。平阳公主就此寡居,又过了一年,自己的儿子曹襄也病故了。武帝刘彻见自己的姐姐终日郁郁寡欢,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刘彻想到姐姐一直为自己的幸福生活操碎了心,起初皇后阿娇长年无子,姐姐不仅为自己带来了贤良淑德的皇后卫子夫,还间接为自己带来了最丰厚的嫁妆——大汉帝国双璧卫青和霍去病。如今姐姐中年遭遇丧夫,丧子的厄运,突然就形单影只了,刘彻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也得投桃报李地为姐姐张罗一下人生大事。
刘彻听卫子夫说平阳公主有意嫁给卫青,一方是自己的嫡亲长姐,一方是自己倚重的爱将,心中自然十分认可这场婚事。
卫子夫担心刘彻不同意这门婚事,便试探地问道:“陛下,姐姐和臣妾私下透露想要嫁给卫青,可是臣妾以为一个是昔日的主子,一个是牵马坠蹬的奴隶,尊卑有别,恐怕朝野上下会有议论。因此臣妾想要听一听陛下的意思。”
刘彻闻言笑了笑说:“哪有这些尊卑?朕既然可以娶你当皇后,你的弟弟卫青当然也可以娶朕的姐姐,朕看这场婚姻很合适。皇后,你可以把朕的想法告诉姐姐和卫青。”
卫子夫闻言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卫子夫撮合这门婚事自然有她的考量,一者为了报答平阳公主的恩情,二者卫青与平阳公主结亲会让卫家的势力更加稳固,进而使得太子刘据的地位更加稳固。
刘彻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一者让姐姐平阳公主有个幸福的归宿,二者可以进一步拉拢和约束卫青的权利。
平阳公主之所以能抛弃昔日的主仆之别,原因无外乎以下几点:一者,与昔日的奴仆成就一段姻缘也不失一段佳话。二者,卫青如今贵为朝廷的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食邑万户以上,家中三子皆为侯爵,又是皇后的弟弟,太子的舅舅,富贵冠压当世。三者,卫青为人谦卑有礼,从不居功自傲,谨慎持重,不正是难得的夫婿吗?四者,这是自己主动挑选的丈夫,自己已经有了两段婚姻,虽然多出于无奈被迫接受,但是平阳公主知道色衰而爱弛,况且比卫青大十余岁,能嫁给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是心中所愿。
不久后,平阳公主和卫青举行了盛大隆重的婚礼。时至深夜,当宾客散去后,卫青心怀忐忑地踏入洞房时,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前主人俯首致敬叫声主人。
平阳公主见状,心中十分感动,感叹道:卫青果然是个恪守本分的人,心中最后一丝尊卑有别也烟消云散,于是赶紧微笑着俯身扶起卫青:“夫君请起,如今我是你的妻子,理应我来服侍于你。今后我们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不要再有尊卑之别。”
眼前的女子虽然年纪不轻,但她容貌动人,又是如此含羞带怯、温柔以待,令卫青心中十分感动,更让他心动。
卫青和平阳公主婚后,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们彼此懂得珍惜对方。卫青也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男人,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妻子平阳公主开心幸福,平阳公主得到了许多不曾有过的关爱,也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渐渐地从丧子的痛苦中走出。
二人就这样携手渡过了人生暮年,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卫青病故。平阳公主不久也寿终正寝,临终留下遗言与卫青合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