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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唐宁

    县衙内匆匆忙忙又是一天。

    屋外众人知道汤鼎伤势稳定后心中石头安然落地。张县令与几个千户开始战后整备,清点伤损、救治伤员、审问俘虏、整理文书,忙的脚不沾地。

    汤昱带着亲兵全权接管了照顾汤鼎的工作,并且向张县令就近要了一间屋子供刘长风父子暂时歇脚。

    刘长风身上有伤,再加上精力消耗,沾上枕头就昏昏睡去。

    期间章大掌柜与章少阳放心不下刘长风父子二人,登门拜见,见刘长风酣睡无事,就与刘济喜交代一番后离去。

    昨夜战后伤兵满地,济风堂也承担了不少任务。

    汤鼎也果然如刘长风所说发起热来,所幸一直是低烧,军医就按照刘长风指示方法以温水擦拭降温。

    直至天色渐晚,刘长风才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

    穿上鞋子,推门出屋,刘济喜、汤昱两人正坐在台阶上一边吃糕点、一边闲聊。

    “济喜,琳儿小姐这手艺着实不错,这榛子糕里还带着一股花香!”父亲情况稳定,汤昱也放开了些心绪。

    “说不定是她家厨子做的呢,琳儿小姐不一定会做着这个吧!”刘济喜反驳道。

    自从知道了自己家与汤昱关系后,刘济喜对自己这个爽利表哥也多了几分亲近,两人的话题也更加深入。

    “哎哎哎,肯定不会的,我跟你说他们这些女孩法子都差不多,你看你年纪小小就中了秀才,长得也不赖,两个人还一起被倭寇抓走过,她肯定对你有想法,你相信哥哥!”

    没理会两人窃窃私语,刘长风轻咳两声,走上前来。

    两人看到刘长风,立马拍拍屁股心虚的站起身来问好。

    “情况怎么样了?”刘长风开口。

    “多亏刘大夫您妙手回春,我爹现在就是有点低烧,军医跟章大掌柜都说没事了!”

    刘长风看了汤昱一眼,转头看向刘济喜。

    “嗯”刘济喜看了眼父亲,明白他的意思,稍微想下道“大伯说伤口处理得很好,若能熬过今晚醒来,命应该就保住了。”

    刘长风点点头,这才是章大掌柜会说的话,谁家大夫那么蠢,会信誓旦旦的表示病人没事!

    “走!去看看。” 刘长风大手一挥。

    汤昱赶忙在前引路打开屋门,恭敬的请刘长风入内。自己父亲能救活回来全靠眼前中年大夫,再加上他应该与自己父亲有旧,不敢有丝毫怠慢。

    汤鼎仍在昏迷之中,失血导致面色略显苍白,但呼吸平稳。

    刘长风先用手背搭在汤鼎额头试了下温度,然后三根手指拈住脉口。

    脉搏略显无力,但节律稳定,确实是稳定了下来。

    刘长风捋捋胡须满意道:“我再开个方子,你去抓药给他煎了,现在吃就行。”

    刘长风掂量着开了一个消炎补血的方子,汤昱派人前去抓药。

    所幸济风堂并不远,不一会就闻到了屋外传来的药香。

    汤鼎迷糊间梦呓几声,疲惫的睁开了双眼。

    “我…没死?”汤鼎声音沙哑。

    “爹!你醒了!”汤昱听到声音立马窜到床前,看着父亲睁开的双眼喜不自胜,“别说不吉利的,你福大命大怎么会死!那会都快吓死我了,是刘大夫救的您!”

    汤鼎视线下移,看到了儿子身后的刘长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看着眼前之人表情复杂,感激、庆幸、纠结,一时无语。

    刘长风微微笑笑,汤鼎身子骨强健,比他预料的早醒了不少,使唤刘济喜道:“去倒杯水!”

    汤昱接过水服侍父亲喝下。

    汤鼎这才艰难开口:“算上云南那次,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谢谢!”

    刘长风犹豫片刻,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眼前之人,最终还是叹气道:“你是宁儿大哥,要是不救你,我怕她到时会怪我。”

    “是啊!她是这样的人!”汤鼎也面带追忆,“要是宁儿还在就好了。”

    刘长风与汤鼎对视一眼,话还要从洪武元年说起了。

    当时刘长风还是济风堂的药童刘二,被章老掌柜收留十年,学了不少手艺并且得到老掌柜认可。

    就在这档口,唐宁出现在济风堂,为他母亲抓药。

    她虽然衣服朴素,但英气十足,一下子就吸引了略微自卑的刘长风。

    唐母得病需要长期服药,可家中只有母女两人,唐宁又对这些事不太熟悉,总来济风堂请教,章老掌柜就派老实巴交的刘长风教她。

    两人同龄,唐宁又开朗大方,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

    刘长风也了解了唐宁。她虽然自言是家中贫困父亲早亡,与母亲投亲而来,但观其做派更像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刘长风虽然看出但并不深究,不打听病人隐私也是济风堂的规矩。

    两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频繁接触下都互生好感。

    正当刘长风以为事情将要往好处发展时,唐宁家却人去楼空,走的干干净净。

    第二日刘长风也遭到两名悍匪追杀坠江。

    刘长风后来才知道带走唐宁及其母亲,派人追杀自己的都是唐宁的父亲信国公汤和!对刘长风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原来唐母是信国公妾室,唐宁本名汤宁是信国公的小女儿。

    唐母生子早夭,怀疑是信国公夫人所为,为避难带着女儿逃至上海县隐姓埋名,但最终还是被汤和找到。

    汤和了解到这期间小药童刘长风来往宅邸密切,为保全自己与唐宁母女两个声誉,派人截杀灭口。

    所幸刘长风因祸得福,进入真理号才活了下来。

    刘长风不知自己得罪了谁,只悄悄联系章老掌柜。

    世道混乱,一言不合招致身死灭门的惨案不在少数。在章老掌柜运作下,刘二改名刘长风投军北伐,希望能换个出身,瞒过幕后黑手。

    凭借章老掌柜教导的医术与温和豪爽的性格,刘长风在同袍中很受欢迎。

    再加上开始在零零二的指导下以收集点兑换真理号中各种医术,刘长风声望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受伤的士卒都知道,只要自己不是被一击毙命,后方的刘大夫总是能救活自己的!

    塞北草原,关外大漠,刘长风随军一路向北,后来再得知唐宁的消息已经是洪武五年了。

    这年刘长风因伤退役,与一众军士被朝廷安置道上海县大石村。

    返回济风堂与章老掌柜深聊后,刘长风开始在济风堂坐诊,偶然间看到了来抓药的唐宁正在门外怯生生的打量着自己。

    巧笑嫣然,依稀如当年。

    刘长风惊喜万分,还不知缘由的他,此时只有得见故人的喜悦,与年少时的点点情愫。

    唐宁也是喜极而泣。

    那日他与母亲被父亲捉走,听到父亲要杀刘长风灭口的事心急如焚,但怎奈何守卫严密,自己逃不出去。

    得知刘长风重伤坠江的消息更是心中剧痛,在母亲开导下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喜欢上了刘长风,他的质朴、憨厚、体贴都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第二年母亲去世,感受不到家中温暖的唐宁,在大哥汤鼎的帮助下再一次离家而去,回到了熟悉的县城。

    可是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只能如同幽魂空落落的在济风堂周边徘徊。

    幸好当时年少的章春实在看不过去,将刘长风改名从军的事情告诉了唐宁。

    唐宁知道后更是心碎,这都是因为自己与父亲的缘故,才让刘长风不得已踏上命比草贱的战场。

    但生活也终于是有了盼头,她日思夜想,终于将刘长风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