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退去,小屋内外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刘济喜和张琳儿相视而立,两人的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彼此深深的关切与感激。
周围的人们或坐或立,有的捂着伤口,有的喘息未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差点被倭寇糟蹋的女子,拉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哭着向刘济喜道谢。
刘济喜俯身轻声安慰几句后,缓缓站起身,尽管身上多处淤青,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步走向张琳儿,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有力。
张琳儿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但她仿佛浑然未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刘济喜,眼中闪烁着泪光。
“刘公子,你……你没事吧?”张琳儿的声音微微颤抖,她试着触碰被倭寇抓伤的手腕,却疼得轻轻皱眉。
刘济喜见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张琳儿的手腕,轻柔地吹拂着,仿佛这样能减轻她的疼痛。
“我没事,倒是你,伤成了这样……”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心疼与自责。
张琳儿看着刘济喜那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摇了摇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笑道:“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倒是你,刚才真是勇猛,我差点以为…”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脸颊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红晕。
刘济喜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他从未见过张琳儿如此娇羞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他轻声说道:“琳儿姑娘,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我恐怕……”
“我们是同乡,落难于此,理应相互扶持。”
张琳儿打断了刘济喜的话,但她的眼神却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情感。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男子,此刻的他,虽然衣衫不整,满身尘土,但那双眼睛却干净纯亮,给予人无尽的力量与安慰。
周围的人质也纷纷围拢过来,有的递上清水,有的撕开衣服当成布条,为两人包扎伤口。
经历过倭寇这一闹,大家都感觉关系更亲近了一些。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的惊险一幕,但更多的是对刘济喜和张琳儿的赞扬与敬佩。
刘济喜和张琳儿的脸颊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低下了头,心中却都泛起了点点涟漪。
夜确实太长了,长的让两颗小心脏久久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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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府的前身是华亭府,元至元十四年升华亭县为华亭府,次年以府内吴松江改名松江府,属于南直隶管辖。作为南直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政治、经济、文化地位都很高。
洪武初年,设民兵万户卫于松江府。
在大明的卫所制度中,卫是基本的军事单位,一般拥有5600名军人。每卫下设左、右、中、前、后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拥有1120名军人。
千户所下再设百户所,每个百户所拥有112名军人,由百户带领。百户所下又设总旗和小旗,分别管辖50人和10人。
卫所的最高指挥官为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四人,正四品等。
此时松江卫所里却是亮如白昼。
松江卫指挥使汤鼎正皱着眉头与麾下众人商讨部署。
汤鼎作为明朝开国大将信国公汤和的长子,备受朱元璋信赖,除了家世的原因,其自身的才华也不可小觑。
在明朝建立初期,云南地区尚未完全归附,为了巩固边疆,皇帝派遣军队进行征讨,汤鼎作为前军都督佥事参与了这次重要的军事行动,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因功升职被调到松江府统领松江卫至今。
他持枪站于沙盘前方,身穿铠甲,显得健壮而威严,洪亮的声音传来。
“大家都知道情况了,根据上海县庞千户消息,那伙打败了通州县驻军的倭寇已经到他们那里,并且已经杀了一个村的人,还意欲进攻县衙!”
“干他娘的!姓庞的废物,手底下几百来弟兄,竟然连区区几十个倭寇都打不过,还得跟大人求援!我老赵愿意去,剿灭倭寇!”满脸络腮胡的赵千户首先喊道。
“老赵别着急,还是先得合计下。”有些书生气的周千户说道,“听闻此次倭寇上岸是为了救他们的一个王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将沿海的倭寇清理一番。”
松江府受倭寇侵扰事态已久,但由于倭寇每次烧杀抢掠后就立即远遁海外,松江卫所的人总是捉不到他们尾巴。
此次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一个重要人物,要是能审问出倭寇海外的落脚点,说不定能够一劳永逸。
汤鼎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正是这么想,不管这个倭寇王爷是真是假,但他们这次在上海县暴露后竟然没有立刻逃走,可谓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倭寇上岸人数虽少,但为确保万无一失,咱们这次出动三个千户所!尽量留活口!”
三个千户所对付一百来倭寇可谓是手到擒来,派这么多人更大一部分的是为后续出海剿匪。
汤鼎思量片刻,随即下令。
“赵千户,你部先行,务必小心侦察,与上海县庞千户对接,摸清倭寇的布置,先行包围,两个千户所的兵力足以吃掉他们。”
“周千户,我与你一道,率中军带重火炮,随后支援,记住,稳扎稳打,不可冒进。”
“冯千户,后勤保障就交给你了,确保粮草供应,让战士们无后顾之忧。”
汤鼎接着补充道:“此次行动,务必保持高度警戒,根据庞千户传来的消息,倭寇狡诈且战力不俗,不可掉以轻心。”
“夜间行军时,务必加强灯火管制,以防暴露行踪。各部队间需保持紧密联系,确保指挥畅通。”
汤鼎做事承接信国公风格,细致果敢,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他相信以他手下三个千户所的精锐士卒,
“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汤鼎扫视众人一眼。
在汤鼎那沉稳而有力的目光扫视下,营帐内的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冯千户略一沉吟,似乎有所顾虑,但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大人,据信上所说回报,倭寇在攻击上海县期间,掳走了不少百姓作为人质,咱们该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响起了一阵低语。
千户们有的则眉头紧锁,思考着这一消息对战局的影响。
然而,紧接着便有几位将领不以为然地表示:
“冯千户,我等身为大明将士,自当以剿灭倭寇、守护疆土为己任。些许人质,怎能动摇我等决心?待我们大破敌军,自可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汤鼎闻言,并未立即表态,而是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沙盘,似乎在权衡着每一个决策的后果。
他深知,作为一军之主,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更关乎着大明王朝的边疆安宁。
“诸位!”汤鼎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身为军人,应以国家大义为重,但亦不能忽视每一个生命的价值。那些被掳走的百姓,他们的家人正焦急等待,期盼着他们的归来。我们不仅要打败倭寇,更要尽可能减少无辜百姓的伤亡。”
汤鼎转向赵千户,道:“赵千户,你部先行侦察时,务必留意人质所在的位置及看守情况,同时与庞千户联系,看是否有机会通解救人质。”
“若是没有!”汤鼎闭上眼睛,“一切以大局为重!”
“诺!”将士们金甲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