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县,县衙公堂。
刘长风处理完报信男子伤口,心中思量片刻,向张县令开口。
“县令大人,我也有事想向大人汇报。”刘长风抱拳略微躬身道。
张县令在上海县任职多年,县里有些头脸的人物都还算熟悉,对刘长风身份了解的更是透彻。
虽然表面上刘长风只是济风堂坐堂大夫,但据他所知,他户籍所在的大石村之所以能在一众破落军户村中过得红红火火,靠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且他出身军旅,据县里庞千户所说还有不小功绩,要是刘长风愿意,哪怕是南京那边他也能说得上话。
所以张县令对刘长风也不敢托大,客气道:
“刘大夫!刚刚回家就辛苦您跑一趟!不知有何事情?”
“大人操劳!我不敢说辛苦!”
刘长风笑笑继续道:“不知昨日蒙大带来的那个倭寇是否现在还关在县衙?”
“还在牢内,一个小小倭寇,刘大夫提他……”张县令起先还按着昨天的想法对待,经刘长风一提醒,话音戛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这伙倭寇是奔着牢里那个人来的?” 张县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倭寇竟有这么团结!?”
张县令还是没想到点子上。
“大人,我出海几年,略微能听懂一些倭话,那日抓住那倭寇俘虏的时候,我就好似听他说出“我是什么什么王”之类的话,当时并没有在意,结合现在来看…”
刘长风稍微停顿,继续道:“我怀疑他可能是倭寇王爷之类的人物!”
一石惊起千层浪,公堂内的人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在大明,那可是顶天的人物呢!现在竟然被关在他们大牢里。
张县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叫人带倭寇上堂。
“大人,已有倭寇来到县城附近,咱们是否是叫庞千户过来商议?”海县丞提醒道。
“对!对!快去请庞千户来!”
张县令擅长民生,对于行军布置之事确实摸不着头脑。
不一会儿,倭寇王爷,实则为亲王,在衙役扣押下跪到了堂上。
他衣衫还算整洁,头顶光秃秃的,只在后脑处扎了一个发髻,典型的倭寇形象。
他面带虚弱,但还是一脸狰狞的说着什么。
所有人视线都汇聚向了刘长风。
刘长风面色淡然,无形中增加了众人对他的信任。
其实他也听不懂这倭寇在说些什么,毕竟他没有阿翔那样的翻译系统。
不过这都不重要,将消息告知县衙众人才是要紧事。
刘长风冲众人轻轻摇头,示意众人不要开口,微微侧头伸出耳朵,假装正听倭寇的话。
倭寇亲王似乎也意识到众人听不懂他的话,更加肆无忌惮的喊叫起来。
张县令等人看出他的态度变化,但依旧忍着让他狂吠。
倭寇亲王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才罢休。
刘长风又静默片刻,组织好语言,皱起眉头,这才一脸为难的开口。
“开始的有些听不太懂,但后来我听他说那个意思应该在威胁咱们,说自己身份高贵,让咱们等死,他们的人已经跟他接上头了,今晚就会带人来救他。”
要是刘济喜在这一定会忍不住腹诽自己父亲一本正经的信口雌黄。
“今晚!”张县令等等人一惊。
“对,应该是今晚,这个字听得很清楚。”刘长风严肃解释道。
倭寇亲王则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刘长风,哇啦哇啦又是一段鸟语。
“哇啦哇啦”(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说什么?”张县令问道。
“他说等他们人来了,让咱们不得好死!”
刘长风面色凝重道。
“坏了!去请庞千户的人呢?再派人去催!”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倭寇随时可能会前来截人,张县令不禁心打鼓。
倭寇可是不讲人性的,万一救人之时大开杀戒,单凭自己手头的几个兵丁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是得让庞千户速速调兵护卫。
等待的时间过得是漫长。
刘长风老神常在负手站在一侧,该透漏的消息都已经让张县令知晓,等庞千户来说清情况后,自己也该回去了。
至于倭寇的事情,自有这些大人们操心。
也不知济风堂里如何了?刘长风心中暗自想到,济风堂位于县衙西侧,倭寇从东而来,按理应该不会有什么情况……
正盘算,刘长风着无意间看到一抹亮眼的粉白色身影从眼前出现。
是县令之女张琳儿,他正在后堂大门处和一个小厮说着什么。
见刘长风看向自己,张琳儿巧笑着施了一个万福,悄悄离去。
小厮请张县令回后院吃饭,心情焦躁的张县令一口回绝。
正当他焦急万分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大人,庞千户亲率两骑先行赶到!”
张县令闻言,心中稍安,连忙迎上前去。
只见庞千户身披铠甲,虎目圆睁,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果敢,是一员虎将。
“庞兄,你可算来了!快请坐!”张县令赶忙招呼,将情况简洁的告知庞千户。
“倭寇随时可能来袭,我们该如何是好?”张县令急切地问道。
庞千户微微颔首,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心中已有了计较。
“张大人放心,虽然时间紧迫,能调动人手不足,但我已命执勤的三队百户火速集结,稍后即可到达,剩余兵力子夜前也能到位。”
“眼下,我们需确定倭寇的进城位置、前进路线,沿途布置兵力引他们入圈,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张县令想都没敢想过的事,被庞千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庞千户所想甚大,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击退倭寇,护卫百姓,保留人质性命。
驻扎地方多年,他更想要功绩,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要是能把打败通州县驻军的倭寇全歼,这得是多么大的功劳!圣上说不准都会有所嘉奖。
当然庞千户行伍多年,经验丰富,对当前形势也是做过周密思考。
据张县丞所说,倭寇兵力顶天不过二百之数,而他的千户卫虽不满编,但也有近一千来人,兵力占优。
倭寇深入内陆作战,地形环境陌生,而他已在上海县驻军多年,又提前得到消息,可针对布置,地利也占优。
庞千户向众人分析大局后继续道:“天时不可求,有地利、人和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
他转身对两名小兵吩咐道:“倭寇自东北方向而来,你二人速去东侧、北侧路口布置,让兄弟们隐藏好身形,等我消息瓮中捉鳖,一举歼灭倭寇。”
“是!”
两人领命而去,动作麻利,显然对庞千户的战术了如指掌。
庞千户则继续对张县令说道:“张大人,我们需要提醒东北侧居民,紧闭门户,避免被误伤。”
“行,这个我去办!”
说着,庞千户已经开始规划起具体的作战部署,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周到细致。
刘长风在一旁听着,暗自点头,庞千户安排正合他意,能叫这伙倭寇有来无回。
庞千户见基本布置妥当,才稍稍停歇,打量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刘长风身上惊喜道:“刘大夫!你这是出海回来了!”
“拜见庞大人!”
“刘大夫不用这么客气,要是当年咱俩都在魏国公帐下的时候,我还得跟你叫一声大人呢!”庞千户爽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