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无果的夜琦安百无聊赖地在紫罗藤下荡起了秋千。秋日高阳还算温和，透过藤花疏影在夜琦安身上洒下斑驳碎金。
鹅黄色的浅绒金菊裙在碎金的照耀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给白璧无瑕的女子涂上了一抹圣辉，杏眼桃腮娇俏灵动，成了秋色中的一抹春影。
“姑娘，大将军说您才醒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让我带您去城中逛逛。”
穿着水蓝色窄袖襦裙的云鬓走来。
夜琦安抬头，细碎阳光正好映在清眸上闪过一缕金辉：“好。”
她淡淡应道，起身随云鬓回屋更衣。
“姑娘，您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云鬓的声音在旁侧储衣间响起，夜琦安端坐镜前梳着头发。
“青色的吧。”
“青色”
云鬓点点头，一眼望去，衣橱内成百上千件衣裙不是青色就是鹅黄色，只有极少数的玄色和几件霓裳坊样式的衣裳。
细看之下，除了霓裳坊的几件，其余的都散发着点点莹光，这些衣服上面都有极其细微的灵石晶珠点缀。
而且这些灵石晶珠可都是云鬓不认识的，但上面温和纯净的气息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大将军可真宠姑娘。”云鬓不由感慨。
“云鬓还没挑好吗？”
夜琦安绾好头发见云鬓还没出来，也起身走进了衣间。这满目琳琅青黄相接的衣裙也让夜琦安大吃一惊。
“确实不好挑。”
她笑呵呵地随手拿了一件天青色的递给云鬓：“你穿这件。”又拿起旁边一件差不多的在身上比对，“我就穿这件好啦！”
说完就开始给自己换衣服，见云鬓没有动，她系好衣带转身上前：“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接着拿过云鬓手上的衣服，拉着她去自己挑，“不喜欢也没关系，你自己挑。”
云鬓推诿：“姑娘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夜琦安疑惑。
“这些都是姑娘的，您是主子，奴婢是奴婢，不可擅动主家的东西。”
云鬓担心夜琦安不谙世事，一番好意把自己给坑了。
“什么主子奴婢，知圆也是这样奴婢奴婢的。”夜琦安笑声嘀咕。
“姑娘您说什么？”云鬓没听清。
“我说，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我送你也没关系吧？还有叫院子里其他几位也各自挑一件吧。”夜琦安把云鬓推近了些，自己离开了衣间开始学着画本所见涂起胭脂来。
镜中斜飞入鬓的眉毛，脸颊两朵红扑扑的花苞，还有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
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夜琦安对自己的妆容还是挺满意的。
正好云鬓也换好了衣服出来，还是夜琦安一开始给她拿的那套天青色衣裙，与夜琦安身上的差不多，只是花纹不同，一个是竹纹，一个是菌菇。
“云鬓你看，我美吗？”夜琦安扭头冲云鬓眨了下眼。
“噗——”看着夜琦安“如花似玉”的妆容，云鬓没忍住噗嗤一笑，上前就要替夜琦安擦拭，“姑娘本就仙姿佚貌，无须俗物点缀。”
“画得太多反而遮住了姑娘的美貌，奴婢替姑娘改改吧？”
看云鬓的反应，夜琦安大概也知道了自己可能不善此道，便也点点头，任云鬓打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人声鼎沸的曜魄城中。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彩旗飘扬。各色商人忙碌地招呼着顾客，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着各种特色小吃；有文人墨客在茶馆里高谈阔论，切磋诗词；还有高门修者骑着骏马，招摇过市。
街道中心的广场上，更是人头攒动。杂耍艺人表演着精彩的节目，引得观众阵阵喝彩；而在不远处的戏台上，还上演着一场精彩的戏曲……
夜琦安从未见过这等热闹的景象，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拉着云鬓东瞅瞅，西瞧瞧。
“云鬓，这就是人间吗？”
她们停在一个绣铺前，夜琦安两眼放星星地拿起铺子上的一只麒麟布偶。
“姑娘，曜魄城也算是人间。”云鬓将一两银子放在摊前，“除了居民不只人族以外，其他规章制度与人族差不多。”
“人族可真聪明啊~”夜琦安看着街上眼花缭乱的物品，由衷佩服，“能创造出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
才离开绣铺几步，夜琦安怀里又堆满了东西，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身后的云鬓给各位老板赔笑付钱后跟了上来。
“姑娘您不是人族吗？”
云鬓一直都挺好奇的，大将军是人，姑娘应该也是人吧？可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怎么能沉睡那么多年呢？而且姑娘言辞中似乎也在说着自己不是人。
“我是神啊！”夜琦安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觉得美滋滋的，裙摆拂动，又往前面首饰铺子去了。
云鬓只当夜琦安是开玩笑的，毕竟神族早在几万年前就绝迹了。
“姑娘老身这里没有适合你的物件，请去别处看看吧。”
见夜琦安和云鬓两个妙龄女子停在摊前，红线缠头的老妪停下了手上的缠丝动作，一脸慈祥地对二人说到。
云鬓与夜琦安对视一眼，云鬓上前：“老人家我们没都没看，你怎知不合适？难不成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
“嗯嗯。”夜琦安包口包嘴地在云鬓身后赞同地点头。
“二位姑娘勿怪，老身这是定情铺子，只能由男子买给心上人。”
老妪见二人疑惑的模样，耐心地解释着，“这里的饰品上都有结缘咒，男子一但给心上人戴上，即便女子再不喜欢该男子，从此也会对男子多些青眼 ，从而促进一段良缘。若他日男子背叛这女子，会被饰品上的咒印吸走七层修为给女子，每月上弦之日皆会受剜心之痛。”
“那若是女子负了男子呢？”云鬓安问道，夜琦安也好奇探头。
老妪徐徐道来：“女子与男子在一起，本就有结缘咒的左右，所以只是每年受一次剜心之痛。”
“这不公平！”夜琦安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糖葫芦，大步上前，“若是女子因有心上人而不喜男子，那戴上着姻缘咒岂不是违背了初心，事后醒悟过来还得受剜心之痛？”
“嗯嗯。”这次换云鬓点头了。
“结缘咒大抵如此，如果男子心疼那姑娘，也可稍作改动，只需男子单方面表明心意履行契约即可。”老妪继续说道，“老身所售皆是定情饰物，寻常也只有有意的情人前来购买，所以不用太担心女子受蛊惑而爱上男子。”
“那也不公平啊，对男子不公平。”云鬓说道。
“嗯嗯。”夜琦安点头。
“哈哈哈哈，傻姑娘，男子若觉得不公平可以不买。”老妪看着两个懵懂的丫头乐得合不拢嘴，“你情我愿的事，又岂是公平说得清的。”
“嗯……”
夜琦安与云鬓面面相觑，看来是买不了了。
“多谢婆婆解疑，我们就不打扰您做生意了。”云鬓福身拜谢，拉着夜琦安离开。
“真可惜婆婆不卖给我们，她那里的发簪配饰可精致了。”夜琦安还惦记着定情铺子上的白玉手镯和大玫瑰金簪。
“姑娘前面还有很多呢。”云鬓说着，夜琦安抬头望去，果然还有很多。
“走，看看去。”
“轰隆——”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闷雷声响，旋即狂风大作刮得街道旁的摊子东倒西歪，乌压压的云浪滚滚而来大有摧城之势，街道上人群逃离的呼喊声皆被狂风吞没。
“姑娘，小心。”云鬓聚起灵力挡在夜琦安身前。
狂风呼啸，夜琦安根本听不见云鬓的声音，见她聚起屏障护在自己身前，可四周风势之大，云鬓灵力尚浅，恐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便伸手揽着云鬓的腰，将她往背风的建筑角落带。
有的店铺收容人群避风，不过因风势太大，门都关得很快，所以大部分人都聚在了角落。
夜琦安与云鬓到时，已经是人挤人的现象。
“天塌了，天塌了呀！”有老妇人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玄霄保佑，玄霄保佑。”有人祈祷。
“终于要打起来了？”有的汉子目光灼灼，语气中还有几分期待。
却引来了不少妇孺的惊慌。
其中有修行者自发聚在一起，用灵力筑起一道可以遮风避雨的屏障。
“诸位稍安勿躁，这是飞升的雷劫，并非天塌，也不是战端。”一个颇有见识的人说道。
“谁家好人的雷劫挑着白天劈啊？”
“还劈这么多天。”
“该不会是将军府在利用雷霆之力诛邪吧？”
质疑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将军府……”夜琦安喃喃，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望去，但墙壁太高，只能窥见天色一角。
观雷霆走势，确实是往将军府方向聚集，只是风紧云低的情况下，路过的雷霆之力早就该将这座城荡平了吧。
可都潜在云层当中隐而不发，似乎是有人故意掩盖着电流的气息，控制着它的走向，不让雷霆之力外泄。
“好厉害。”夜琦安咽了咽口水。
雷霆之力是天道之威的一种显化，寻常生灵琢磨不透，除却雷霆化身的雷神和天道本身以外，夜琦安还没见过谁能控制这样声势浩荡的雷霆走向。
“姑娘，您说什么？”云鬓将夜琦安小心地护着，尽量不让她被人挤到。
“云鬓这风还要持续多久？”
夜琦安担心梦里的事是真的，怕庭相宜被人用雷给劈了。
担心那个有能力左右雷霆走向的人不是好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催着她快点回将军府去看看。
“得等两三个时辰。”云鬓答道。
“这么久……”夜琦安黛眉紧锁，“我能先回去吗？”
“不行啊姑娘，这结界不好破开。”
“好吧，也是。”夜琦安抿嘴，众人合力凝聚的结界可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破坏了。
“看来只能干等咯？”
拥挤角落的人群已经适应，差不多确定好了自己的位置就不再乱动，夜琦安也合群地席地而坐，云鬓跟着众修士一起加固结界。
看着齐心协力聚起屏障的众人，以及面色忧戚的黎民，夜琦安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还是自己太废物了。”
“姐姐放心，风雷很快就会过去，所有的损失玄霄军也会替我们填补的。”
一个着褐衣的小少年见人群中翩然出尘的夜琦安垂头丧气，便从花篮中取出一支金桂送给她。
“谢谢。”夜琦安浅笑着接过桂枝，从怀里来取出一盒还未打开给的糕点，“吃一点吧？”
小少年还沾着泥垢的手欲伸又止，有些犹豫地开口：“姐姐我可以要两块吗？”
“可以啊！”夜琦安笑容恬淡，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孩子，将糕点盒子送给了小少年，“拿去跟小朋友们一起吃吧。”
不一会儿小少年又牵了个小糯米团子过来，“姐姐这是我妹妹，她想谢谢你的糕点。”
“蟹蟹，杰杰。”小糯米团子看起来才刚刚学会走路，说话软软糯糯含含糊糊的。
“不客气。”夜琦安母爱泛滥，伸出双臂就想将小糯米团子抱在怀里。
好在小糯米团子不怕生，对这个笑眯眯地漂亮姐姐很是喜欢，也就被夜琦安抱在了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呀？”夜琦安当真喜欢极了这个软糯糯的小姑娘。
“鹅呀~亮晶晶……”小糯米团子好奇地摸着夜琦安衣上细碎的晶珠，小少年在一旁解释。
“姐姐，我叫大果，妹妹叫二丫。”
“好有趣的名字。”夜琦安抱着二丫贴着她额头轻轻晃了晃，“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嘿嘿~”二丫开心地笑了起来，周围人的心绪似乎也被这笑声感染，忘了风雷的侵扰，跟着乐呵起来。
还有不少孩子都来找夜琦安玩儿，小姑娘们都争着要夜琦安抱，夜琦安娇小的身上左挂一个，右背一个，怀里还坐着一个，也有男孩子想和夜琦安有个亲密接触，不过得排队。
见往来夜琦安身边的孩子多了起来，大人们也纷纷让出了一些空间，给孩子们玩儿乐。
夜琦安也同他们一起嬉笑玩闹，毕竟她骨子里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闹腾了一阵，孩子们也累了，各自回到了家人身边呼呼大睡，夜琦安自然也抱着膝盖小憩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