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得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吞噬。
望月楼高悬于京城西角,楼外繁华依旧,喧嚣的人声和马蹄声远远传来,似梦似幻。
而在这楼阁的深处,一室寂静如死。
赵泽猛然惊醒,睁开眼的一刹那,仿佛从战火连天的战场被拖入另一个世界。
他迅速坐起,双眼警惕地环视四周。
呼吸急促,心跳如战鼓。
赵泽本能地想摸向腰间,却只抓到了丝滑的衣袍,而不是那熟悉的冰冷枪械。
这不是非洲的丛林。
脑袋里突如其来的剧痛仿佛锤子猛击太阳穴,一段段模糊的记忆破开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同样名为赵泽,是大奉王朝一名武将之子,但性格懦弱,嗜酒贪色,被京城中人嘲笑为“虎父犬子”。
而赵泽的父亲,赵广,曾是开国功臣,如今却因为一场朝廷的阴谋,被打入大牢。
赵泽低头,看着自己瘦削的双手,握了握拳头。
软弱无力,完全不似他过去那种经过多年训练的肌肉。
他心中翻腾,身为现代特种兵,他早已习惯应对任何突发情况,但这一次,竟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中醒来……甚至,连身体都不再是原本的自己。
他刚想起身,感知四周环境时,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少爷,您醒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胆怯,仿佛稍一大声就会惹来不测。
赵泽目光一凛,猛然转头。
只见一名侍女跪伏在床榻前,长发低垂,身体微微发抖,头几乎贴在地上。
她身穿素白的侍女服,背脊僵硬,一副畏惧不安的模样。
赵泽微微皱眉,迅速回忆起这具身体的记忆……眼前的女子是望月楼中的侍女,名叫阿霜。
原主赵泽常年流连此处风月场所,荒废家业,对这侍女极为熟悉。
“阿霜?”赵泽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微微的迟疑。
他脑海中刚刚接受到的记忆有些凌乱,需要时间整理。
侍女听到他的声音,急忙抬头,神色间掩不住的惊讶。
“少爷,您……您怎么突然……”她话到嘴边,硬生生止住了。
赵泽往常从未如此清醒,总是醉酒后才睡到天亮,而今天,却清醒得让人惊惧。
赵泽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转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
凉意顺着脚底迅速蔓延全身,神经在这一刻完全清醒。
“今晚是什么时辰了?”赵泽平静地问道,目光扫过房间内的陈设:雕花的木窗半开着,外面黑暗无边;一桌未燃尽的烛火忽闪忽灭,昏暗的光线让室内景物模糊不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熏香味。
床边还摆放着几件未穿的华服,桌上放着几封未拆的信函,仿佛一切都透露着他这具身体主人的挥霍无度。
阿霜急忙回道:“已过子时了,少爷。您今晚……”她话未说完,突然噤声,似乎有所顾忌,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赵泽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隐晦之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隐约间,他感到一股不安的气息笼罩在这房间之中,像是一张无形的网,逐渐收紧。
他没有继续询问,而是稳步走向窗边,拉开窗户。
凉风扑面而来,伴随着夜空中几不可闻的低语。
窗外,京城的街道上还留有零星的灯火,但街头巷尾的寂静反倒令人心里发毛。
突然,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几声低沉的马蹄声。
马蹄声很快由远及近,节奏沉稳,却充满了压迫感。
赵泽的目光微微一闪,瞬间恢复如常,内心却已警铃大作。
“少爷,二皇子殿下的侍卫……来了。”阿霜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语气中难掩惶恐。
赵泽心中冷笑,脑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像……二皇子刘寻。
这个名字在大奉王朝是如噩梦一样的存在。
刘寻掌管镇抚司,权势熏天,刚愎自用。
赵泽这具身体原主对刘寻畏惧至极,而赵家正是因刘寻的打压,才陷入绝境。
马蹄声越来越近,赵泽紧紧握住窗框,感受着木头的冰冷与粗糙。
他深知,这些侍卫绝不会是来传达什么好消息的。
房间外,脚步声逐渐响起,沉重有力,显然是穿着铁甲的士兵。
啪!
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在强烈的撞击下几乎脱离了门框。
阿霜尖叫一声,连忙缩到一旁,瑟瑟发抖。
赵泽转身,冷冷盯着门口闯入的一群士兵。
他们全副武装,手持长刀,步伐整齐,一进门便将房间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披紫袍,腰间挂着一柄象征身份的金剑,正是二皇子刘寻。
刘寻的目光从赵泽的脸上掠过,随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他缓步走入房间,身后的侍卫迅速封锁了整个屋子。
“赵泽,赵家勾结叛贼,证据确凿。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本殿下可以考虑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刘寻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那双冷漠的眼睛扫视着赵泽,仿佛在看一个已经注定失败的可怜虫。
赵泽站在原地,双目微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几盏摇曳的烛火被士兵们带入的冷风吹得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
刘寻的傲慢与狠毒溢于言表,赵泽心中明白,刘寻绝不会就此放过他。
“勾结叛贼?”赵泽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和不屑,仿佛对方是在讲一个荒谬的笑话。
“这可真是新鲜,我赵家世代忠良,如今你竟编造出这样的罪名,是想杀鸡儆猴,还是为了替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势?”赵泽缓步上前,目光直视刘寻,眼中不再有丝毫畏惧,而是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冷静。
刘寻眉头微皱,显然没想到眼前的赵泽竟如此冷静且大胆。
往日那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犬子”赵泽,今日竟然敢在他面前顶撞?他微微侧过头,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赵泽,你当真不知好歹。”刘寻的声音冰冷,话音一落,身后的侍卫已纷纷拔刀,刀光映着微弱的烛火,寒气逼人。
赵泽深知这些侍卫个个身手不凡,面对如此多的敌人,若是贸然动手,结局只会是死路一条。但他并不打算
坐以待毙,今日之局他既已深陷其中,就绝不会轻易束手待擒。
“刘寻,”赵泽冷冷开口,语气毫不退让,“你不过是个皇子,哪来的权力亲自逮捕我?此案本该由大理寺审理,你如今带兵擅闯,是要逼反我们赵家,还是想私自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