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呼……”
陈昌平还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陈轻眉和陈思怡,两姐妹也是惊魂未定的靠在墙壁上,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陈子哲和她们不同,已经没有功夫去操心他人,哪怕是他最亲近的三姐。
原本自己重伤的身体就是靠着那针吗啡续命的,到了医院又折腾这么久,镇痛剂的药效已经渐渐散去。
他的稚嫩的面容逐渐扭曲,
已经没有了那股清秀之感,
而是一种快要上瘾的病态,
就在陈昌平稍缓一些,
起身准备出去看看陈婉婷情况的时候。
“爸,您等等。”
身后的陈子哲拽了拽他裤腿道。
“给我也扎一针吧!”
陈子哲想起陈昌平对着医护人员说的最后一句话,嗓音嘶哑道。
后腰处传来钻心的痛,让他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吗啡扎进体内那种轻飘飘的感觉,那种感觉之下,无病无痛。
“你们两姐妹把门关上!”
陈昌平闻言心头一颤,好在陈子哲声音不大,扭头瞥了一眼空荡荡地病房门口。
在确定外面监察的两位民警也跟着陈婉婷一起离开后,不动声色地对着两姐妹摆了摆手道,
“砰……”
“子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房门关拢,
陈昌平这才满脸震惊地回过头,
对上的却是陈子哲苍白如纸的脸,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陈婉婷身上,
回过头来才发现陈子哲也快撑不住了,他的头发和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透了。
以至于肌肉也因为痛觉痉挛起来,整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爸,我受不了。”
陈子哲却置若罔闻苦苦哀求道。
“啪……”
陈昌平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陈子哲的脸上。
后者直接被这巴掌扇得晕头转向。
“你之前是怎么给我保证的?”
陈昌平压抑着内心滔天的怒意沉声问道。
“你今天已经扎了两针了!”
“你不知道那玩意会上瘾吗?”
“爸!”
“我知道!”
“我也不想!”
“可是,我,我……”
望着已经愤怒到极点的陈昌平,可后者却没有丝毫改口的意思,依旧是满眼乞求的看着对方。
“你……”
陈昌平被气的浑身发颤。
“爸,就当我求您了!”
陈子哲见状却不管不顾,
直接跪倒在了陈昌平面前。
“爸……”
“我痛!”
“我痒!”
“我全身上下就像刀在扎,像蚂蚁再爬一样……”
“我控制不住啊!”
说话的功夫,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陈子哲彻底绷不住了,瘫倒在地,打着滚,眼泪鼻涕横流不止。
“爸,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一旁的两姐妹上午的时候没有来,并不清楚在陈子哲身上发生了什么,望着和三妹一样发起疯来的弟弟满脸不解道。
“他该不会是……”
身为大姐的陈轻眉,看着陈子哲此时欲仙欲死的模样联系他刚刚说的话,最先反应过来,满脸忧虑道。
“嗯。”
陈昌平恶狠狠地点了点头后,简短的讲了一下上午发生的事情。
“爸,你怎么能这样?”
“你之前怎么能答应他的啊?”
大姐陈轻眉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望着陈昌平满脸凝重道。
“你以为我想?”
“是他自己保证的!”
陈昌平满脸无奈道。
“爸,姐,别说了!”
“你们看看子哲的样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
“给他打吗?”
陈思怡望着地上打滚的陈子哲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道。
“打?”
“你这是想害死他。”
“他是个孩子,不懂事,你这个当研究生的姐姐的也跟着犯糊涂?”
陈轻眉转过头瞪了陈思怡一眼道。
“可是不打又能怎么办?”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难道就看着子哲他……”
……
“嘶……呼……”
陈昌平麻木的点上了一根香烟,短短一日之间看着最宠溺小女儿,和最寄予厚望的小儿子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此刻加上两姐妹的争论,
这会已经快要心肌梗塞了。
好好的一个家怎么成了这样?
陈昌平望着缭绕的烟雾心头无比苦涩。
就在陈昌平手指间的香烟,
燃烧到一半的时候,
陈澈也一路打听,
找到了病房的具体位置。
“原来如此。”
听着里边的哭声,吵声,陈澈又蹲在门外静静地等了一会,因为原本就有所猜测,加上里边传来的只言片语,陈澈已经摸到一丝头绪,在心中暗自念叨道。
“砰……”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
陈澈也不等了一脚踢开了大门。
“我的好弟弟你哭什么?”
“你三姐不没死吗?”
“怎么你大姐二姐要死了?”
“还是你那个假爹快死了?”
陈澈目光落到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陈子哲满脸戏谑道。
“你个小畜生!”
“你还敢来?”
陈昌平踩灭烟头满脸厉色道。
“我为什么不敢来,医院公共场合,我想来就来,另外,你不是口口声声我们都是一家人吗,怎么我这个“家人”现在来了,你倒是不欢迎了?”
陈澈瞥了瞥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
“哦,对了,我这次还带着礼物,三姐这会还在急救估计是没空收了,你这个当二姐就先拿着吧,记得帮我转交给她。”
陈澈收回目光后,把手中的骨灰盒对着距离门口最近的二姐陈思怡递了过去。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用手接住,目光依旧停留在陈澈身上,所以手里的骨灰盒也迟迟没有放下。
“抓着不放干嘛?”
“要是实在喜欢。”
“我回去再帮你们一人买一个先备着。”
陈澈望着还端着骨灰盒的陈思怡诚挚道,
随后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事情已经办完了,便径直离开了,临走之前还贴心的帮着她们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拢,
陈思怡才反应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骨灰盒。
“砰……”
陈澈没走出多远
就听见了打砸东西的声音。
奈何这个价值不菲的骨灰盒质量太好了,陈思怡三两下硬是没摔碎,又恶狠狠地补上踢了一脚,结果,反倒被厚实的木料反震得脚趾生疼。
一番折腾下来骨灰盒没坏,
上面的盖子倒是被掀开了,
看着从里面散落出来家人的照片,
陈思怡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一旁已经吃过亏的陈昌平和陈轻眉没有轻举妄动,刚准备劝解两句。
“你这贱种,欺人太甚!”
“你给我站住!”
可怒火攻心的陈思怡充耳不闻,
已经一瘸一拐的追了出去。
陈澈听着后边传来的声响,让卓炳江先行一步从电梯离去,自己则是停在了楼梯通道口静静地等着。
“小贱种!”
被气昏了头的陈思怡也没多想,
见陈澈还楞在楼梯,
又是背对着自己的,
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陈澈却准备许久,看着地面上的伸腿过来的阴影,一个侧身就躲开了,反倒是后者因为之前脚趾受伤,身体失去平衡从楼梯摔了下去,撞得鼻梁断裂,头破血流。
“我的好二姐,怎么你还是这么喜欢搞背后偷袭呢?”
陈澈站在楼梯上方望着摔得七荤八素迟迟没有缓过神来的陈思怡玩味道。
真要说起来,
自己这个二姐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初自己央选政审的事情,就是这个读研究生的二姐给那禽兽两口子提的建议。
让许岚醉驾断了自己的念想,背后坏事做绝,事后她还假惺惺的打电话过来劝慰自己。
“你个贱种是不是故意的?”
陈思怡捂着撞断的鼻梁咬牙切齿道。
陈澈抬头望了一眼楼道的摄像头,
没有回答,
不屑的瞥了瞥嘴后,
就转身往电梯走去。
……
医院门口,
“陈先生,事情差不多也弄清楚了!”
“我们要不要把那个给他开止痛药的医生一起举报上去?”
看着陈澈走了出来,
卓炳江凑过来开口问道。
“举报?”
“现在举报他干嘛?”
“现在也就违规用药,顶天了,医生受到停职或者开除处理,医院在给那个小杂种停药罢了。”
“还是再等等吧。”
“现在还不够吗?”
“那咱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卓炳江疑惑道。
“当然不够。”
陈澈顿了顿继续道。
“等到可以给警察叔叔们一个重大立功的机会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重大立功?”
“嗯。”
“当吗啡,杜冷丁,一类的止痛药已经不能满足那个小杂种的时候……”
“你猜他会怎么办?”
陈澈说到一半,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脱下鞋,一边刮着脚底防滑纹缝隙里残留陈婉婷的眼球晶体,一边望向卓炳江开口问道。
别的不说,之前那脚感还挺不错的,就像踩那什么来着,哦,对了,就像踩初中那会班上同学玩的那个海绵宝宝,泡泡球。
一踩一个不吱声,相当治愈人心。
“吸……”
卓炳江很快反应了过来。
“嘘!”
“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那个小杂种真要沾上这玩儿意,他这辈子也就彻底完了,别说陈昌平他这个假老子了,就算是他那个姓郑的真老子来了也没用。”
陈澈穿上鞋后轻声念叨道。
“好了,别愣着了,时间也不早了,先陪我去买双新鞋,然后送我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