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李，是床戏，还是船戏？下海还是出海？”
“一句两句说不清，你赶紧过来就是了。”
挂断电话，顾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床戏！莫不是要自己下海？
难道要换另一条赛道走？
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女主角长什么样，几个女主。
而且万一像“风月教主”那样就很难转型了。
必须慎重考虑！
得加钱。
不过都当男主角了，片酬应该少不了。
顾北匆匆洗漱好，刮干净胡子，换上一身黑衬衫，赶往老李的住处。
老李全名叫做李成友，曾经也是个横漂。
人缘不错，朋友很多，又很能喝，便自己当了群头。
和其他群头相比，老李要厚道一些。
只要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多多少少都会帮衬一下。
而且老李是极少数不仗着自己是个群头，摆架子，诱骗女群演上床的人。
有太多的人跑来横城追梦，想要短时间成为明星。
群头手里掌握着资源，便以能见到大明星、争取到露脸的戏份为由，诱导女群演主动献出身子。
这都不是个例，顾北这三年见了太多。
多到他都习以为常了。
但真正让他麻木的是等漫长的等待。
那些来横城体验，想要试试的人，但凡接一天戏，一演一个不吭声。
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还要穿万年不洗的道具服。
鞋子就更不用说了，那味道比鲱鱼罐头还要重，能把人熏晕！
但是顾北都熬过来了。
在黯淡无光的日子坚持三年，也不容易。
顾北推开门喊道，“老李，我来了。刚才你电话里说的什么戏？我没听清。”
“什么戏重要吗？等你半天了，赶紧跟我走。”
“不是，这么着急啊。”
“早还不好？免得夜长梦多。早点把合同定下来，反而你也没经纪公司。”
顾北坐上李成友的老款黑色迈腾，像是被拉往不知何处的待宰猪羊。
可是越想越不对。
自己连个正儿八经的角色都没演过，谁会指定自己去演主角呢。
而且听李成友的意思，这是奔着直接去签合同的。
试镜也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想到自己也就一身皮囊过得去，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加上相处这么久，老李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
但为了确保能面上男主角，顾北还是问了几个问题。
“老李，是拍电影还是演电视剧？”
“电影吧。”
“吧？那谁是导演，哪个王导？”
“王俪。”
“王俪？”
顾北仔细回想，愣是对不上号。
横城每天几十个剧组拍戏，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是哪个，但肯定不是特别有名的导演。
混迹这么多年，稍微有点名气的导演，他都清楚。
顾北索性不再多问。
老李也不靠谱，看起来也很懵，知道的并不多，估计也是刚接到通知。
顾北横漂多年，通过群头找主角，也是头一回见。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
顾北脑海中莫名飘过“潜规则”三个大字。
“老李，怎么来酒店了？”
“很多剧组都常驻酒店，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又不是女的，担心什么？”
“有些导演口味特别，你说我担心什么？我可是先说好，卖PY可不干，加钱也不行。”
“神金，赶紧的，别墨迹！”
顾北被李成友拉着上楼，像是急着嫁闺女的老妈。
走到8208房间门口后，李成友敲了敲门，往后退了一步。
房门打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映入顾北的眼帘，短发，三十出头，眉眼有点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王导，人我带来了。”
“进来吧。”王俪面无表情道。
顾北瞥了眼身旁的老李，后者没有进门的意思。
老李龇牙推了一把顾北，还帮忙带上了缓缓关上的房门。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顾北，你可别让我失望。”
“今年能不能换辆车就看你了。”
“王导长相又不赖，你就算卖PY也值了。反正她也没有真的。”
李成友嘴里呢喃着菩萨佛祖保佑，回到车里等待。
但屋内的气氛却显得十分尴尬。
王俪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双手抱胸，“签了吧。”
桌上是两份合同。
顾北不明白为什么王俪一见面就冷着一张脸，好像他欠了钱似的。
不喜欢自己又为何要找自己当男主角呢。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横城三条腿的帅哥多的是。
顾北拿起合同看了眼，一眼就看到金额，瞳孔瞬间地震！
【￥5，000，00000】
片酬五百万？
再数一遍，小数点前面六个零，确实是五百万。
拿笔。
唰唰唰。
签名。
一气呵成！
真香！！
王俪鄙夷地看了眼顾北，收起其中一份合同，“明天来剧组报到。”
这就完了？
“还不走？”
顾北拿起合同，试探性问道，“王导，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
“合同都签完了你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好事不怕晚嘛。王导，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找我当主角？”
“谁说是我选的。”王俪冷哼一声，“这话应该问你自己吧。”
顾北一头雾水，但也明白是别人指定的。
只不过看样子王俪并不高兴多说。
顾北又问道，“剧本有吗？我想提前熟悉一下。”
“没打印，晚点发你。”
“剧组出入证？”
“场务会跟你对接的。”
“王导。”
“还有什么事？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不管拍什么戏，我都会认真去演的。”
说罢，顾北便起身离开。
王俪一愣，眉眼稍稍舒展开来。
但很快又皱在一起。
说得轻巧，以前的戏怎么没见得那么认真。
不过好像也没拍什么戏。
作为资深选角导演，王俪并不认为顾北适合出演男主角。
哪怕这个剧本看着很烂、很俗。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再次拿了海外大奖的新锐导演许曼青会看中这个剧本。
更不明白投资方为什么舍得花数千万去捧一个籍籍无名的前景演员。
除了金主爸爸看上顾北，王俪想不出正常的理由。
当然，也可能是金主妈妈。
但她作为许曼青的副手时间不短了，非常了解后者的性格。
对电影的理解深刻，视角独特，和一般的导演不同。
而且第一次拿了海外大奖，没有选择接商业片。
而是沉淀两年后，才选了一个剧本，又一次拿下大奖。
更多的剧本和资金如潮水般涌来，但许曼青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随便接，哪怕对方开价很高。
影视圈是个非常讲究热度的地方。
热度高的时候，被众星捧月。
热度降下去，无人问津。
不是成名导演，但凡刚拿奖的就没几个能受得住诱惑。
毕竟没钱怎么拍电影。
她眼里的许曼青不会为五斗米折腰，要拍就是拍好电影。
也正因此，她很疑惑，但还是来签了顾北。
王俪潜意识里相信许曼青会拍出不一样的电影，即便剧本烂俗。
但让她不解的是临出发前，许曼青专门交代了一句。
“不要跟他提起我，你直接签他就行。”
起初王俪还没多想，但看到顾北之后，她心里冒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事情真相似乎并非如此，或许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