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的罪人说不出话来。
连同姜寒朔一样，似乎失去了某种东西。
两只眼睛呆滞的，或是向前，或是耷拉着，没有一点光彩。
“哎呦喂，这牢里怎么一股死老鼠的腐臭味儿？”
续随才刚刚开了一个头，一道不怎么讨喜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齐公公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扭着他的老腰，一边捏着兰花指捂住鼻子，一边嫌弃到不行的走过来。
四目相对间，气氛一度很尴尬。
不为别的，单纯是站在他后面的那位，眼神锋利的像是刀子。
“哎呦，哎呦，这不是咱们的陛下吗，你怎么不在慈福宫里好好的待着，跑到这种脏地方来了？”
齐公公眼睛瞪得老大，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那个在她离开的之前，还虚软躺在被子里，半天爬不起来的男人，负手而立，站在前方。
南秋霁也不吭声，就那么直挺挺的盯着她，盯的续随直发毛。
“阿霁……”
她这会儿倒是乖觉，主动跑去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紧紧牵住：“是皇兄非要让我跟他过来的，阿随拒绝不了……”
续随主打一个光速甩锅，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小太监，可千万不能让他误会了去。
“他怎么了？”
南秋霁没把手抽出来，但也没和她紧扣回去。
姜寒朔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面色灰白，隐隐泛出青色。
“阿随不知道呢，可能是皇兄晚上没有休息好吧。”
续随装死。
她不知道才能有鬼。
南秋霁嘲讽式的微微勾了勾唇，姜寒朔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呼吸起伏都看不见多少。
“哎呀呀，大皇子殿下好像要死了。”
齐公公首当其冲，走到轮椅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了戳。
姜寒朔身子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除了软一点之外，看起来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我说陛下啊，您没事儿逮着大皇子一个人玩儿干什么？”
“他又不是咱院子里那能和的稀泥，您瞧瞧，这下被玩坏了吧。”
齐公公唠唠叨叨的，对着续随一顿输出。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对着姜寒朔的躯体踩了一脚。
南秋霁没发话，续随则是躲在他的后面，心里大致摸了个底。
这个老头儿……
有问题。
他一不怀疑她能正常说话，二不质疑她为什么会在天牢里。
但他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
就是寿元烧的极旺，这种现象放在一个老头子身上，十分难得。
“阿霁，你要相信我，阿随可没有玩他。”
续随暂且分辨不出齐公公的深浅，她讨好的抱住南秋霁的胳膊，小声哼哼：“阿随只会玩你。”
南秋霁：“……”
九千岁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腰间传来隐隐钝痛，似乎是昨夜的疲累还没有完全消除，这会儿又跳出来作祟。
“咱家今儿过来，是为了找个特殊的小虫子，没想到半途遇到了你。”
南秋霁挣脱开续随，像模像样的在天牢里绕了一圈。
片刻后又转了回来，站定在了续随跟前。
“哦？看来是咱家记错了，他不在这儿，应当是在地牢或者是死牢。”
“哎呀呀，是是是，都怪老奴。”
齐公公适时接茬，把罪名全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千岁不妨带着陛下一起，先回宫用用午膳，等到下午的时候，再去找一找那虫子如何？”
“你觉得呢？”
南秋霁并没有回答其公公的提议，而是转头先问了续随。
啧。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有趣了。
这老东西跟阿霁……
姜寒朔已经不行了。
现在就走的话，等下次再进来，怕是会比较困难。
小太监不想她来这里，还特地找了个借口，把她给带回去。
但是马上就要去郑家祠堂了，如果放弃这些口粮的话，对付起来应该会比较麻烦。
“陛下，您就别想了，咱们爷可是特地吩咐了御膳房，给您准备了一桌子的佳肴，还有不少新鲜的小玩意儿，老奴活了这么大都没见过。”
齐公公看续随半天不搭话，又开始出声帮腔。
“原来阿霁这么关心我呀。”
有老头子在旁边帮着插嘴，再要拒绝，反而显得她给脸不要脸。
再一个她也舍不得拒绝小太监，不吃就不吃吧。
反正，有姜寒朔的天子之气傍身，也差不了多少。
“你想多了，咱家并不关心你。”
在她表滑头的时候，南秋霁已经迈步朝门口走去。
“要谢的话就谢齐公公吧，东西都是她一手布置的。”
“阿霁，你等等我。”
南秋霁走的快，续随顾不得被晾在旁边的齐公公，一路小跑追上去。
就如老头子所说的那样，慈福宫里摆了一大堆的玩具。
看样都是把整个小摊子都给包下来了，花样众多。
……
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很愉快。
南秋霁只夹了两筷子，剩下大部分的菜品都是续随一个人解决的。
等到了下午，慈福宫里又只剩了她一个。
续随抱着个小兔子，玩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没意思，跑到门口去盯着老齐瞅了半晌。
“怎么了陛下，您跟着老奴做什么呀？”
齐公公笑眯眯的，龇出一口大白牙，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他照旧还是那个态度，半点没变。
可经过在天牢里的那番对话，续随对他的看法，则是变了不少。
“想找你聊聊天儿。”
她不再扮演傻子了，加上现在外面除了齐公公以外，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宫侍，她便更加直白。
“陛下想找老奴聊聊天儿？”
“哎呦，那感情可好。”
齐公公乐呵的，直接进到了殿内，顺带着把门儿一起给关上了。
“你是人吗？”
续随靠在柱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兔子耳朵。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骂人，仔细一听也不像什么好话。
“陛下说笑了，老奴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别的玩意儿？”
齐公公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只是跑到了窗子边上，自动和她保持距离。
“你的寿命是偷来的。”
续随又盯着老头子瞧了半天，最后蹦出了这么一句。
“你应该早就死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