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随闷头干饭。
要不是因为身体对食物有受限,那一盆汤都能全给让她给喝了。
“随儿可还要再吃些别的?”
郑谣乐忙着给续随夹菜,给她面前摆放的小碟子堆成了一座满满的小山,生怕她吃不饱。
续随看都没看那些菜品一眼,有山珍海味,谁还会去吃糟糠粗食。
她把碗一推,凑到了汤盆边上,用眼神示意郑谣乐再给她来一碗。
精华啊,这些可都是精华。
“汤不顶饱,随儿再吃些主食。”
郑谣乐怜爱的摸了摸续随的头,用勺子拌了汤,舀起一勺米饭喂她。
续随嘴巴闭的死死的,对米饭表示抗拒。
她不乐意吃。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挑食了?”
郑谣乐无奈,劝说无果后,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放下焖煮到颗颗饱满剔透的饭食,再去给续随盛了一碗。
“慢着。”
知音在捧碗要喝的时候出声制止,续随不听,一口给闷了。
她反正听不懂人话,装没听见就行了。
“应司房可是有事?”
郑谣乐不喜她与自己孩子相处时有旁人在场,是以对知音已经忍耐许久,一直苦于没有发作。
“娘娘这汤色泽很是鲜艳啊,敢问奴才是否有幸能够分一杯羹?”
知音从齐公公那里了解到,续随挑食。
除了南秋霁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以外,其他人给的吃食,一概挑剔。
不好看的不吃,味道不好的不吃,稀了稠了都不吃。
这个习惯是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养成的,而且他并不曾听闻续随喜欢喝汤。
说的浅显明了一点就是,这汤里,有问题。
“这汤选用的原材料较为稀有,味道也很特殊。”郑谣乐是不愿意的,嘴上偏还要委婉说辞:“本宫怕应司房不习惯,所以……”
“这个娘娘就不用担心了,奴才自小吃百家饭长大,泔水尚能入口,更何况是这上等的汤品。”
知音向她摆手,表示自己能够接受。
话已至此,郑谣乐也不好再多说点什么。
她盛出半碗汤,没立刻交出去,而是端在手中,趁机提了要求:“应司房讨了本宫这一碗汤,可否也表示一二?”
“当然了,还请娘娘放心,奴才自会向千岁请命,让他再给您多加一个时辰。”
拿人手短,知音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他接过汤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面上露出陶醉之色:“娘娘的厨艺确实是好,奴才肚子里的馋虫都全被唤醒了起来。”
“应司房喜欢便好。”
郑谣乐唇边带笑,可要是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发觉其中深藏的恶怨。
这东西,可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喝的。
普通人沾染上一滴,轻则失魂,重则丧命。
她很期待看到他死亡的样子,尸身定是极其漂亮的。
“把这个东西送回去,让齐公公帮着鉴定一下,究竟是何物。”
知音走出殿内,让宫侍关了门后,小心的端着碗交给下属。
“记住了,不要喝,也最好不要碰到。”
这汤里加了大量提鲜去腥的东西,可他刚才分明嗅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道。
很淡很淡。
如果不是他们经常接触这类东西,恐怕也分辨不出来,以为只是食材特殊的气息。
“大人,您别吓唬奴才。”
下属哭丧着脸,捧着手中的半碗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多吓人啊。
万一路上洒出来碰到了身上,那他是不是会当场毙命?
“算了,我来吧。”
知音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将碗自己给端了过来。
“你先去跑一趟,让桑域过来顶我一会儿。”
他是不敢把碗给桑域拿去交付的。
那家伙心大且反叛理念重,他越是不让他喝,没等出静月宫的门呢,就一口给干了。
“对,再去请个太医,一会儿让他给陛下看看。”
“记住了,找咱自己人,如果薛尧暨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是千岁病了,一定不能透露是给陛下请的。”
“是,奴才明白。”
下属一一记下,脚程加快离开。
……
殿内,续随被郑谣乐拉着吃完了一顿饭后,又哄到了床上,轻轻拍打,以便入睡。
可能也是累了,郑谣乐哄着哄着,自己也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续随躺平了片刻,虚睁开一只眼睛,确定她是睡熟了之后,意念微动。
“……求求你,夫君,不要伤害念儿,她才刚满月啊!”
安宁的寝殿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混乱幽深的地宫。
年轻的女人跪在地上,死拽住一位男子的衣摆,苦苦哀求。
“起开!”
郑治荣一脚踹开发妻,将襁褓中的婴孩放置祭坛。
左边不远处是被仆人紧紧抱住的郑谣乐,嘴巴被粗糙的大手捂住,哭不出声响,只能害怕到眼泪无声汹涌。
续随穿过冗长的走廊,来到这处隐秘在暗地的人间炼狱。
周遭咒骂哭求混合在一起,吵的人脑袋嗡鸣,心烦意乱。
“夫君,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待念儿,我求你,我可以代替她去死,求你放过她……”
谢婉仪刚被踹了一脚,才出月子的她肚腹剧痛,却也顾不得呻吟。
拖着病弱的身体往前爬去,试图争抢自己的女儿。
“国师呢?国师来了没有!”
郑治荣被她哭得烦躁,却又必须得压制住自己,将情绪尽数发泄给下人。
在这里,所有人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好比谢婉仪,在嫁进郑家之前,便知道会有今天。
她也答应了好好的,并愿意付出。
可等进了地宫之后,身为母亲,她对孩子的那点不舍被无限扩出,导致场面一度混乱。
偏偏在封印时父母还必须得在现场,用以安抚婴儿。
“来了来了,国师来了!”
有人迎着位白袍者进入其中,续随转了身去看,饶有兴致的发现,这一代的国师,竟和余不死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郑大人可还好?”
国师对着郑治荣合掌慰问,一句关心换来对方苦闷的哀叹:“国师请放心,本官受的住。”
他是为人父没错。
可一个不过才满月的婴儿,与加官进爵万人敬仰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郑治荣如今不过才是个侍郎,读万卷书,几百日夜挑灯苦读,金榜题名入宫三年,也不过才混了个小小官职。
可等过了今晚。
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何其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