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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阿玉你今日迟到了!(言执玉回忆点)

    见自家娘子这般固执又希冀的模样,兰茵到底还是心软拗不过,只得又帮她紧了紧大氅。

    那日是阴天,故而没有夕阳,只有一片灰丫丫的云彩飘荡。

    天色也渐渐暗了,不知不觉的风也变的凌厉起来。

    陆青黛觉得胸膛都凉了一块,看着迟迟还未有踪迹的巷口,她有些灰心,眉眼耷拉下来,叹了口气,就拉着兰茵回去,“阿玉怕是忘记了,兰茵,我们回去吧。”

    兰茵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搀扶已经站麻了的陆青黛,正准备宽慰几句,却听见有车轮驶过的声音,转头一看。

    果真是言家的马车缓缓驶来。

    她正准备告知陆青黛,就看到自家娘子的眼睛唰的就亮了起来,原本皱着的小脸一下就堆满了笑,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陆青黛快步向外头走去。

    所幸如今已经是亥初,这巷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兰茵也不怕自家娘子的名誉受损。

    言执玉下马车的时候就看见绯红色的人儿站在跟前,手里拉着汤婆子,低垂的双丫髻上还飘着红色簪着珍珠的飘带,看着他露出笑,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跟他自己略微疲惫的神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似乎很有兴致,看着他便叫阿玉,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雀儿,吵得他心烦。

    他下了马车,让身边的人先进府门,自己则是站在陆青黛跟前,有些无奈。

    正准备说些什么把这位祖宗哄好的时候,小祖宗发话了。

    陆青黛故作一副恼怒的样子,小手插着腰,凶巴巴道,“阿玉你今日迟到了!明明说好要同我一起做糕点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日夫子的讲义很重要,又添了些功课。”言执玉见她一副要闹很久的样子,压下心口的起伏开口解释,声音跟平常无二,只是眼神中有几分敷衍。“本来可以早些回府的,只是夫子留下的课题实在新奇,便又跟几位同窗多留了些时候。”

    “那你为何非要今日留下?明日再讲不行吗?”陆青黛皱眉,有些不高兴,但是知道他是为了科举,就只抱怨了这么一小句,转而又笑脸盈盈的去拉他的袖子。

    “无事无事,你现在陪我去做糕点也不算迟。”还没过子时呢!

    她的手不算冰冷,只是微凉,所以当袖子滑落的第一瞬间青黛还以为是自己的手冻僵了没握住。

    再去拉,却还是滑落。

    她扬起小脸,看着这个比她高了两个头的阿玉来。

    言执玉颜如冠玉,长身玉立,性子又温和有礼,做事周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是京城中最受青睐的郎君。不管何时看人,都是极为和善的。

    可是陆青黛偏生看见他此刻眼中的不满来。

    他的声音跟平日哄她的时候一样,只是平白的听出几分讥讽来,“了了,除了黏着我,你就无事可做了吗?”

    这句话让主仆二人皆是一怔,兰茵一副震惊的表情,瞪大眼睛刚要替自家娘子发声,言执玉又道,“琴棋书画,办诗社,开宴会,闺阁女儿家可做的事情一堆,你京中交好的手帕交也不少。为何做个糕点都非要拉着我一起?”

    “下半年便要秋闱,我的学业重,学的为官之道更是复杂,好容易回来想歇一歇都不行吗?”

    陆青黛无措的看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开口的声音都似带着不确定,“可、可阿玉你不是前几日就答应过我…今日是要陪我做糕点的吗?”

    说着,她还回想一番,确定自己没有搞错。

    “你不是答应了吗?”

    “糕点几时做都可以,为何偏要今日来做?”言执玉皱着眉不解,一双眸子里都是疲惫和倦怠。“等过几日我休假的时候再陪你做,好不好?”

    跟在后头的言尧听到此处,正准备上前提醒,就看见陆青黛的眼眶红了,里头霎时就蓄满了泪珠,眉头轻轻皱着,小脸冻得发白,只有鼻尖微红。

    见她哭,言执玉叹着气准备弯腰给她擦眼泪,青黛却微微往后退了退,她的指尖攥着自己的衣角,尽量稳住自己在外的体面和形象,只是声音到底有几分哭腔。

    “不用了,日后都不做了。”她别开头去,不再看言执玉,泪珠一滴滴的流到脸颊之上,被风吹的生疼。

    说完,低着头又道了一句‘我困了’,便动着脚步又跑了回去。

    兰茵赶忙跟上,还不忘瞪上他们一眼。

    言执玉只觉得脑袋疼,也不准备去追,想着过几日太学休假的时候再去陆府哄哄她。

    了了的性子一向好,所幸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好生道个歉,便也过去了。

    这般想着,他便要转身进府,言尧却一句话拦下了他的脚步,“主子,娘子她今年是将笄之年,今日初七,是她的生辰。”

    言执玉又回身看他,此时的眼神清明几分,神色有几分震惊,“了了的生辰?”

    他真是给忙忘了,竟然忘了这样重要的日子。

    给她备好的生辰礼早就放在书房夹层里头了,看来今日是送不出去了……

    他开始懊恼自己刚刚的举动,回想着自己有没有说很重的话。

    “府上给了了的贺礼送去了吗?”他道。

    言尧点头,“夫人一大早就差人送过去了。”

    “那便好。”言执玉放下几分心来,而后看了一眼在陆青黛进府之后迅速又把门给关严实的两个守卫,叹了口气,“明日你把我的贺礼补上,再去广和居拣那几样她爱吃的点心,一道给她送过去吧。”

    说完又补了句,“待我写封信,明日一起送了吧。”

    言尧称是。

    陆家。

    陆归寺和袁氏本来想找自己闺女讲话,却没见着人,听留守在房里的兰芝说青黛在侧门等言执玉,两人便一同过来寻人。

    本来还是两人还在高兴的谈论了了今日的生辰礼,陆归寺抬眼却看见了了红着眼睛流着泪跑进来。

    看到他们,便一头栽到他们二人怀里来,小声的啜泣着,哭得他们心慌。

    问是何原因,了了哽咽着开不了口,倒是兰茵倒豆子一般的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陆归寺恼怒不已,可是两家至今无名无分的,总不可能冲上前要个说法,只得压下怒火来,耐心哄着女儿。

    今夜春寒,风声料峭,陆青黛哭得累了,半夜就发了寒,生了病。

    第二日,陆家就把言家昨个送来的贺礼尽数又退了回去。

    程氏听到底下人来报的时候还有些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蹙眉问道,“什么叫退了回来?莫不是你们昨日送礼的时候怠慢了陆夫人,平白叫她恼怒?”

    “没有啊,昨日送礼的时候陆夫人还是好好的,还给了我们赏钱。今日这事过于突然,我们怎不晓得是怎么了?不如夫人您待大郎君回来后,叫他去陆府问上一问?”

    程氏思索片刻,实在拿捏不准陆家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心里到底觉得有几分不对,便道,“去把言尧喊过来。”

    言尧到的时候程氏就立刻让他免了礼,在一旁坐着回话,“昨日陆家二娘子的生辰,执玉他的礼是否送过去了?”

    “郎君忘了。”

    “忘了?”程氏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反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又添了句,“那你不提醒他一声?”

    “我以为郎君记得。”

    言尧有些无奈,语气中也有几分唏嘘。

    程氏听罢,也无甚法子,将今日陆家退了礼的事情粗粗说了一遍。

    言尧的心都沉了沉,知道昨日之事是瞒不下去了,便顶着压力将言执玉昨日失约还发脾气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是读书读傻了吗?”

    程氏听完,拍案怒喝一声,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京城里头哪家的名门贵女比得上了了?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人家了了一心一意的守着他,他倒好,同人相约迟到不说,竟然还反过来责问了了?君子之行就是如他这般做的吗?”

    越骂越气愤,程氏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把言执玉叫来当面诘问个清楚。

    “你去告诉他,若是了了不能原谅他,陆家不能原谅他,日后他要是后悔了,别想着找我来说情。”

    吩咐下去,看着言尧走之后,身边的人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劝慰道,“夫人放心,陆家二娘子同大郎君是青梅竹马,只要郎君好生道个歉,哄上一哄,定然是能将人哄好的。”

    当时的程氏也是这般想的,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叹气,“这孩子重视家族门楣,读书上是个争气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便更不应该失信于人,了了视他为最亲近之人,他却不讲道理,白白的让人痴等,只怕这次是难哄了。”

    “可不是吗?陆家人连礼都退回来了,想必陆二娘子心里委屈。”

    说话的是程氏身边的老人了,平时主仆都会说这些体己话,因此知晓程氏的不容易和心里所想。

    “嬷嬷,旁的我倒是不着急,现下最为着急的就是陆家会不会因为此事断了两家之间的来往?”

    程氏蹙眉,话里话外都是担心,京中权贵一向是不少的,只是望眼整个京城,最能称得上才貌双绝、身份贵重的贵女无非都是在七皇子母家谢氏一族、太子母家沈氏一族和如今中立的陆家里头的。

    而了了,更是其中之最。

    这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知道她的品行,熟悉她的为人,做梦都想着哪天她能够进言家的门,两人好朝夕相处。

    “阿玉他怎这般年少轻狂?”程氏觉得脑袋疼,一旁的嬷嬷见状立刻上前给她揉捏太阳穴醒神。“怎么能够跟了了说那样的话?”

    “男子科举读书是大事,女子学习中馈治理家业难道就是小事了?”

    “他自视甚高,到底懂不懂了了在外的名声?如今她不过才十四岁,光我知道的都有不少人家想跟陆家提亲呢!他占尽先机,失约在先,贬低在后,还还迟迟不肯表明心意……难道日后要眼睁睁看着了了嫁到别人家做主母去?”

    程氏想的深,说着说着眼眶就要红了。

    嬷嬷连忙道,“夫人放心,陆二娘子性子温和,定然不会如您想的那般的。”

    程氏半信半疑,不再多言,只是惆怅的看着外头,默默叹气。

    言执玉在太学里头,午间用膳的时候不见言尧,便又问了旁人,得知言尧是慌里慌张的回去了,还以为是去广和居给了了准备点心去了,没有多想。

    直到见着言尧又是急色匆匆的赶来,他才沉着脸问,“怎么了?东西和信送过去了吗?了了看了可曾说什么?”

    言尧有些喘,闻言摇头,“属下还没来得及送东西去陆府的。”

    “?”言执玉看他,眼神中带着疑问。

    看着他慌张的神色,他自己心里也有微微不好的预感,于是又问,“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不是言府,是刚刚夫人找我,说是昨日送到陆家的贺礼今早上全被送了回来。”言尧说完,就看见言执玉的表情出现一抹不可置信来,随即皱眉,是自责的意味。

    他微微攥紧拳头,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昨日的话说的当真有些重了,了了还小,我应当注意些的。”

    “那主子,咱们应该怎么办?”

    “今日下学之后便去跟了了赔罪吧……”

    言执玉叹了口气,虽然心里闷闷的堵得慌,但还是没有出格的想要逃学。

    可惜。

    今日陆府的门早早的就关了,跟昨日亥时还灯火灿烂的场景不同,上下都发着一股森冷之味。

    言执玉想要进去,却被拦下。

    门童虽说行了礼,但口气实在算不上多么卑躬屈膝,“言大郎君止步吧,我们家娘子不宜见外男。”

    此言一出,言执玉再也镇定不起来了,他道,“了了怎会不愿见我?你再进去通传一次。”

    门童微微哼了一声,“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言大郎君何必这么死皮赖脸的要见我们娘子?也不怕污了我们娘子的清誉……还是请回吧。”

    言尧也上前劝,“主子,娘子她现如今想必都睡下了,您要不还是明日再来吧?”

    说着,就要拉走几乎已经呆滞的言执玉。

    他被带回了言家,枯坐一夜。

    再想入陆府,却是百般劝阻。

    不久,陆言两家小辈关系破裂的事情在京城上下一片传扬。

    言执玉再一次见到陆青黛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妨日后再讲。

    ——

    讲的差不多 ,陆青黛微微抬眸跟顾京元对视。

    恰巧,他也垂下眉眼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