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翎颔首,似想到什么,眼含诧异,“虽未能听到他们所言,但属下观他们二人似乎起了些许争执。”
“争执?”褚仇赤默了半晌,凤眸轻敛。
据萧航所拍获情报中所述,七星会与不败阁之间关系向来匪浅。
观那黑袍刺客,着装统一齐整,依此情形推断,极有可能便是不败阁麾下的暗卫无疑。
然令人费解之处在于,二者既有着颇为深厚的关系,理当秉持共同之目标,行事协同一致才是。
可今日这般情形,却为何会公然起了争执冲突?
褚仇赤双眸微阖,那凤眸之中似有思索之意流转。
他于脑海之中将所虑及之事细细梳理,犹如丝线串珠般,力求将诸多线索连贯起来,探寻其中隐匿之真相。
少顷,他骤然睁眼,那深邃的黑眸之中光芒闪烁,显然,心中已然有了一番揣测。
方才激战之际,他的全部心神皆系于她一人之身。
此刻静下心来回想,便发觉那些黑袍刺客自始至终所针对的目标,似乎皆是她无疑。
如此看来,想必是不败阁存了要取她性命之念,故而才致使张嘉礼全然不顾与不败阁之间的合作关系,决然挺身而出,拼尽全力也要护她周全。
褚仇赤唇角漾起冷笑,眸中不满之色跃然于眼底,“呵,想不到大皇兄倒是给本殿下唱了出相互厮杀的好戏。”
“……”萧翎未理清思绪,只得困惑抬眼望着自家殿下。
“那黑袍刺客想必便是来于不败阁,这大皇兄许是为刺杀她之事产生分歧。”
褚仇赤眸中瞬间迸射出凛冽的戾气,周身那股肃杀之气亦是毫无保留地漾溢开来。
萧翎闻言,猛拍头脑,恍然大悟,“难怪观他们二人看似相处和谐,其间却又好似有争执迹象,经殿下这么一点拨,倒是全都明晰了。”
萧航握紧双拳,下唇近乎要被咬出血来,愤懑道:“我未曾料想,那张嘉礼素日里为百姓所敬重,可私下竟包藏祸心,手段狠辣若此。
靠其功绩德泽赢取南里月星城百姓之信赖,这般作为,实乃背信弃义,枉为人形,令人不齿。 ”
褚仇赤敛眸,凝向萧航,“你可知那不败阁在江湖中是何种地位?”
萧航微愣,细细思忖半晌,无奈摇头,“属下从未听闻过江湖中还有这等门派,只怕他们行事向来诡秘,暗中谋划诸多事端却不为常人所知。”
褚仇赤微微皱眉,踱步几步后停下,缓声道,“这不败阁越是名声不显,越是无人知晓,便越能说明其势力不容小觑。”
萧翎在旁听闻,瞬息上前半步,稍拱手,“二殿下,若真是如此,只怕大皇子所要之物并非只有皇位这般简单。”
如此一来,局势对于二殿下便愈发不利,那大皇子在民间名声鹊起,还有江湖之人相助。
二殿下既要提防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又要防备不败阁与七星会在暗中使的阴招,实在难以招架。
褚仇赤稍抿唇,冷下黑眸,摩挲着腰间玉佩,未有言语。
萧翎萧航相视一眼,双双抱拳,语气坚定,“二殿下放心,属下等定当全力以赴,追随殿下,与那等奸佞之徒斗争到底。”
……
不败阁。
张嘉礼面色冷峻,步伐沉稳有力,携着血之、血辽步步朝不败阁走去。
二人神色肃穆,紧跟在张嘉礼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怠。
阁顶琉璃瓦反射点点月光,宛如星辰洒落,却又透着股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
院内,诸位长老早已严阵以待,闻见脚步声,目光齐刷刷落在来者身上,有审视,有愤怒,更有深深不解。
血之血辽相视一眼,皆从各自眼中凝见无奈之色。
行至院中后,单膝跪于地,“血之(血辽)见过各位长老。”
方颜静静倚靠在旁侧的石柱上,身着黑红衣袍,眼波流转间仿若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透着股妖媚之感。
他抬眸,视线与张嘉礼交汇,但仅只是半瞬,便再次移开了视线,恍若刚刚那眼只是不经意间的扫视。
欧阳长老站在诸位长老的最前方,他面色涨得通红,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见张嘉礼走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放声怒斥道:
“张嘉礼!你简直荒唐至极!竟敢阻拦老夫!你究竟受那妖女何处蛊惑!”
张嘉礼闻言,稍停下脚步。
黑眸扬起之时,直视着他愤怒双眸,平静回应:“长老今日唤嘉礼回阁,便是因今晚之事?”
欧阳长老微怔,为张嘉礼这平静反问的态度感到愕然的同时,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他气得胡须直颤,怒喝道:“难道还有比你公然违抗阁中命令,护那妖女周全更严重的事吗?”
张嘉礼仍是面无表情,只是那黑眸中,瞬息掠过冷如凝霜之色,“南礼月星城内之事,本是全权交于我。今夜欧阳长老无故差不败阁刺客闯入妙手堂,却未与我商讨,此事欧阳长老为何不作解释?”
欧阳长老闻言,面色立即僵住,随即涨得更红,那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放肆!”欧阳长老猛然拍案,浑浊老成的眼迸溅怒色,“你今日这番言论,是在质问老夫吗?!”
方颜此前一直保持着那副看似闲适姿态,张嘉礼此番言辞令他不禁下意识端正了身姿,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他这表弟平日里向来是个沉稳内敛之人,无论遇到何种状况,皆是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在诸位长老面前,也始终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态度。
现如今瞧他这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此事怕是难以妥善解决。
欧阳长老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嘉礼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好你个张嘉礼!竟敢如此顶撞老夫!质疑阁中的决策!老夫看你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早已忘了自己身为不败阁之人的本分!”
张嘉礼冰冷孤傲的眼未有任何焦距。
他凝着那高高耸立的墙面,曾是杜绝他一切自由的高墙,如今已然灰暗而粗糙,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
“呵。”
凝了半晌,他扬唇,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