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张嘉礼身形踉跄,他紧紧捂住胸口,任由噬魂蛊在体内肆意发作。
口中殷红的鲜血不断涌出,一路洒落,如同绽放的梅花,在他走过的路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迈着沉重的步伐,他一步一步朝着院内艰难挪去,每走一步,都仿佛有万钧之力压在身上,痛苦不堪。
那熟悉的院门渐渐清晰,每靠近一分,都似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当他终于推开院门,却见殷棋年一袭长袍,负手而立于院内,满脸怒容。血之则跪在院内,一言不发。
听到推门动静声后,血之旋即转头看来,迎上自家少主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颤不已,半晌却也只能垂下眼。
“师傅”张嘉礼声音淡然,低声问候。
“跪下!”
殷棋年怒喝一声,声音如惊雷般在院内炸响。
张嘉礼身形微微一震,屈下双膝,沉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遮掩住了那苍白痛苦的面容而后,朱唇轻启,仅是道了句:
“嘉礼知错。”
殷棋年转身,看到他这般惨状,眉头紧锁,眼中怒火燃烧,厉声喝道:
“为师在暗处多次提醒你,让你离开,你为何不听?”
张嘉礼紧咬着下唇,殷红的血迹在唇间蔓延开来,仿佛与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融为一体。
他面色如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身中噬魂蛊,性命堪忧,却还因那儿女私情强撑至此,你何时变得这般糊涂?”
殷棋年怒发冲冠,眼中的寒意迸发而出,“你可知道,这噬魂蛊之毒凶险至极,若不及时救治,必将性命不保?”
殷棋年的怒咆在院内回荡,仿佛阵阵惊雷,震得人心神俱颤。
嘉礼虚弱跪在地上,强忍着剧痛,抬眸艰难开口,“今日她所做之事,嘉礼大为震撼,令徒儿想将此番欢喜留存久些,故,失了分寸。”
“荒唐至极!”
话音刚落,殷棋年愤而甩袖,大步行至他跟前,如墨黑眸中星火燃起,“那么,今日你同她所言的那些,可是真情实意?”
虽关键之时,那血之为掩盖其声将那烟火点燃,余下之言被那烟火之声遮盖,可他仍隐约能猜测出些端倪。
他这自幼教导到大的徒弟,怕是早已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沉默,如沉重的枷锁,笼罩着整个院子,风悄然吹过,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血之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担忧。他想要为少主求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少主今夜所为,已然不是失了分寸这般简单,若被不败阁的长老们知晓,怕是要受到更为严厉的惩戒。
良久,张嘉礼终是仰首,朱唇轻启,“嘉礼今日所言,皆是肺腑。她于我,如暗夜星辰,荒漠清泉,嘉礼自知此举鲁莽,然情之所至,实难自控——”
“啪!”
话语未尽,殷棋年怒甩一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张嘉礼因这一掌,猛的躬下身,张口呕了口血,刺眼夺目。
发丝更加凌乱地飞舞着,惨白的玉容瞬息浮出通红掌印。
“你这逆徒,你可知你如今身系多少重任?那儿女私情岂能如此轻易就让你乱了心智?”
殷棋年怒发冲冠,眼中的寒意迸发而出,那目光如利刃般似乎能将人穿透,
“为师自幼告诫于你,身为执棋之人,当以冷静理智为本。可如今你却深陷其中,被儿女私情所困。你可记得你在不败阁祠堂前所立下的誓言?!”
张嘉礼跪伏在地,嘴角鲜血不断溢出,染红了身前的一片土地,“嘉礼从未忘却,只愿求得双全之法。”
“双全之法?你既已立下誓言,如今却为一女子,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置阁中大业于不顾,你心中早已无半点责任,谈何双全之法?”
殷棋年声音如洪钟,振聋发聩,震得人心灵俱颤。
这质问声声如重锤般砸在嘉礼心头,他并不言语,双睫轻颤,如被拉下神坛的天之骄子,孤立无援。
殷棋年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似有狂风在其心间呼啸,“她究竟有何魔力,让你如此执迷不悟?”
张嘉礼缓缓抬眼,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他将视线落至桌上那琳琅满目的生辰礼上。
半晌,喉结浅浅滑动,声音轻如鸿羽,“一岁,母后亲拟信笺,嘱嘉礼谨遵师傅之言,重建封迟之国”
而她,只愿他,一生勇敢无畏。
“二岁,师傅命嘉礼乖顺,熟稔四书五经,严禁嘉礼出藏书阁半步,若有违逆,必施惩戒”
而她,只愿他在幼年之时,喜乐无忧。
“三岁,师傅命嘉礼体悟棋道,善察人心,不许嘉礼有分心之态”
而她,只愿他此生无灾无难,安稳一生。
张嘉礼微微垂首,声音渐低,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十一岁”
欲要说下去之际,却便被殷棋年一声厉喝打断,
“够了!”
殷棋年将视线落在放置在石桌上的生辰之礼上,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
“便是这些物什扰了你的理智是么?!”
他怒从心头起,快步上前,长袖一拂,那些礼物瞬间被尽数掀翻在地。
棋子哗啦落地之音,震得他耳中嗡鸣。
张嘉礼望着散落一地的礼物,心中悲痛欲绝,一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衫,甚至连鼻腔中也汩汩冒出鲜血。
“少主!”血之在旁侧慌乱到不知所措,他终是忍不住,忙上前叩首求饶:“殷神医,少主不过是一时糊涂,请殷神医为少主疗伤。”
面对血之的求情,殷棋年压根不为所动,他仅是冷眼睨着满地散落的生辰之礼。
须臾,抬眼看向张嘉礼,冷笑道:“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竟能惹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