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王府。
书房内,暗香袅袅袭来,褚仇赤提笔端坐在桌案旁,盯着那刚画完的图,冷不丁傻笑出声。
站在身后的萧翎被他这一笑勾起好奇,将视线微瞥至那画上。
画中有一对璧人,宛若神仙眷侣。
两人正伫立于桃林中,桃花如雪般飘落,落在两人的肩头和发梢之上,男子轻垂眼眸替女子拂去肩头上的花瓣,女子则微仰着头,凝着男子,眸中满是笑意。
萧翎再仔细看去,顿时瞠目结舌。
这画中之人不就是沈三小姐和二殿下吗?
萧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二殿下平日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神情冷如冰霜,谁能想到这样的二殿下遇到沈三小姐后,会是这副模样啊?
褚仇赤提着笔在半空顿了顿,转眼凝着萧翎,陡然发问,“这画作本殿下左看右看都不满意,难道是本殿下的画技退步了?”
萧翎将勾起的嘴角强行压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二殿下自幼所习的画作就备受夫子夸赞,年少后更是堪称一绝,何来退步一说?”
“那便不是本殿下的问题了。”
褚仇赤勾了勾唇,他微拢袖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扫过少女的唇,耳尖泛红,
“果然,她那般美好,万千笔墨,怕是都绘不出她的半分灵动。”
言罢,还掩唇轻笑了声。
萧翎只感觉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自下而上席卷头皮,是他想多了吗?他怎么越听越觉得二殿下那笑声带有炫耀的意味?
唉,这还未成婚便如此腻歪了,若日后沈三小姐与二殿下成婚了,二殿下岂不是天天咧着嘴傻乐?
想到自家高冷的二殿下日后动不动就冲着他傻呵呵的笑,萧翎第一次感到很有压力。
“窸窸窣窣。”
殿外传来仓促脚步声,凭借着熟悉的气息萧翎很快认出是血辽,故而并未移动步子。
“二殿下!救命啊!二殿下!”
血辽语气急切,连门都没敲,一股脑闯进来。
“嗖——”
暗处袭来利箭,血辽轻车熟路执剑往旁一挡,随着039039铮039039一声响,那箭矢与其相撞,陡然落地。
血辽上前两步,单膝跪地,欲要行礼之时,怀中塞的满满的肉包咕噜噜滚落。
“啊!我的肉包!”
血辽眼疾手快,迅速将滚落于地的肉包捡起,吹了吹沾上的灰尘,重新塞入怀中。
“”萧翎简直没眼看。
这血辽武功倒是不错,每次闯进书房都能轻而易举将那暗箭打落,可怎么感觉他脑子不太好使?
对比萧翎的无奈,褚仇赤倒是见怪不怪了。
他凝着血辽那慌张的模样,下意识就想到会不会是她又出了何事,陡然起身向前,“怎么了?她出事了?那褚图又去寻她麻烦了?”
那日他在图王府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若那褚图还这么不识好歹去找她,那就不要怪他对那沈琴绶动手了。
血辽猛吸了口气,摇头,“不是,不是三殿下,是汉宫国的太子。”
话音刚落,褚仇赤眸中一冷,“宫穆泽?他去寻她麻烦了?”
血辽语气急切,“汉宫国太子今日亲自拿着聘礼到丞相府内求娶主人,沈丞相已答应下了这门亲事,明日便要去迎娶主人了。”
萧翎:!!!
萧翎简直震惊到无与伦比!
这宫穆泽怕不是疯了吧?!二殿下在宫穆泽面前三番五次暗示了沈三小姐是他的女人,他竟还敢如此冠冕堂皇去求娶?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宫穆泽已经不是摸屁股这么简单了,这明摆着就是将自己的脑袋伸向虎口了啊。
萧翎战战兢兢将目光望向褚仇赤,果然见自家殿下如寒潭般的眸子刹那间卷起嗜血戾气。
萧翎只感觉背脊发凉,已经能联想到了宫穆泽那悲惨的死状了。
“求娶?”褚仇赤不怒反笑,嘴角扬起的笑意却令周遭的气温骤然冷下,“看来,那宫慕颜之事还是没能给他长点记性。”
萧翎冷汗涔涔,完了,二殿下这笑,是真的怒了。
褚仇赤微挑着眉,指尖轻点着旁侧桌案,声音裹挟着彻骨凉意,“好啊。想娶,那便让他早日投胎,指不定到了阎王殿,他就反悔了呢?”
萧翎将脑袋垂的都要将下巴贴上锁骨了。
自打沈三小姐来,他都好久没见到二殿下发这么大的火了,这宫穆泽还真是往火坑里跳。
“萧翎!”
褚仇赤陡然发声,那噙霜的声音吓得萧翎思绪一清。
他即刻拱手道:“二殿下。”
褚仇赤眉眼一凛,语气森冷万分,“将赤家军尽数召来,现在就进宫,本殿下今日定要将那宫穆泽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灯笼。”
萧翎身形一顿,有些担忧的抿了抿唇。
虽然他也知晓这宫穆泽该死,可人家毕竟是汉宫国太子,能坐上这储君之位之人,定是出类拔萃,极其受国主看重的。
堂堂一国太子前来联姻,却死在异乡,先不论两国之间的情谊如何,此事定会给二殿下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汉宫国国主一怒之下,指不定会打响战争,与大储交战,毕竟死个太子,这件事可就严重多了。
可若他用此招劝解二殿下,照他对二殿下的了解,二殿下定然会说:
‘那便更好了,让那老头与这宫穆泽一块做成人皮灯笼,父子俩挂在城门口,无聊至极之时还能吹吹风,死去的生活也挺惬意。’
看来,能让二殿下将杀意收起的人,只有沈三小姐了。
见萧翎伫立于原地久久不动,褚仇赤眸光一冷,扭头看去,“还不快去?!”
萧翎垂下眼,故作蹉跎道:“二殿下,沈三小姐不是说了吗?让二殿下日后要心善些,莫要动不动就行杀戮之事。”
见萧翎提到沈稚枝,褚仇赤眼底的杀意瞬间敛下。
他顿了顿,才微垂下眼,“本殿下在梨花殿那日已经与他讲过道理,是他屡次不改,本殿下何须再同他客气?”
褚仇赤说这话的语气异常微弱,也不知是在解释给萧翎听,还是在宽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