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菘蓝将衣裳穿好,云苓上前帮她梳妆,很久没作复杂的郡主打扮了,坐在镜前还觉得有些无聊:“现在就叫单启进来吧。”
“郡主!”单启单膝跪地行礼。
“采青,拿个凳子来。”又招呼单启:“坐吧。”
单启不知所为何事,坐下左顾右盼地有些局促。
楚菘蓝抬起左手,拉开衣袖,晃了晃手上的手环,神色晦暗:“你说在什么情况下,单隐才会解下这个手环。”
单启瞳孔快速收缩,单隐出事了
还记得一年前收到生辰礼的那晚他回到院里,除了值夜的兄弟大伙都已睡下,他一个人在外面走来走去时不时怪叫两声,单启拿被蒙住头,同屋的人忍无可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让他去管管弟弟大半夜发疯了。
无奈只好披上衣裳出来寻他。
只见他在大大的院子里乱窜,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翻着跟头抛上抛下。
在做哥哥的眼里虽然觉得他还是个小孩,但好在平常做事办差都很稳妥,有时候性子拗些也不是大问题,今夜是吃了瘟猪肉不成。
他走上前去叫他:“单隐!大家都睡了你在这干嘛呢!”
单隐才蹬着上树到挂在枝上,和单启一个正一个反的脸贴脸,突然呲牙一笑,还把单启吓了一跳。
“接着。”
他动作轻盈从树上翻下来,将手里的东西掷过来,单启伸手接住,这个手环这小子,郡主一向待他最好,进府第二个月就亲选了他为贴身护卫,其他人都只能两三个人挤一个人屋子,唯独他一人住单间,至于赏赐银钱更是不缺,生辰礼也是年年有,别的侍卫都眼红得紧,时常为这生出口角之争,最甚一次还动了手,将军趁郡主睡下把二人揪起来各罚了十鞭才勉强翻过篇,可偏偏单隐这性子非但不知收敛,恨不得扯着每个人耳朵大喊,让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就是最宠他。
往年得了赏也不像这般半夜不睡觉,越长大还越活回去了。
单启将手环递还,敲弟弟脑袋瓜:“行了,别炫耀了,你那一屋子哪样不是郡主赏的。”
单隐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不一样。”他将手环翻转过来示意他看。
淡淡银光,是个隐字。
“她亲手”
单启动作极快,一下捂住他嘴巴,左右看了看,神色有点不好:“郡主待你好是郡主仁慈,善待下人,你别僭越了。”
即便是私下,也不该不称郡主。
她这个字,太过了。
单隐将手环戴上,神情冷傲,语气也不似方才平和,反倒有些攻击性:“她待我好是她乐意,我对她也是我乐意。”
单启很是无奈,他是侍卫队的队长,虽然郡主只要了单隐一人贴身保护,但他们十八人都属郡主的侍卫,只听从郡主派遣。
他们虽不敢置喙郡主,但却常在他面前挑单隐的错处,说得最多的便是,明明都是一样的身份,他有什么可傲的。
这份目中无人的狂与傲,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身上。
“郡主单隐可是?”单启语调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菘蓝望着他,却像透过他望向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郡主是他最重要的人,这个手环是他最珍视的宝贝,若非身死,他绝不可能摘下。”
楚菘蓝没再说话,正轻轻抓着她头发为她梳顺的云苓瞪了这没点眼色不会讲话的大老粗一眼。
“郡主可否讲讲当时的情况?”
楚菘蓝将当时情形大致讲了一遍,云苓啪地将梳子按在桌子,气愤地喊:“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敢对郡主动手,定要让将军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单启听完后沉思起来,想过千百种可能性,但仍不明白单隐如果是活着离开的,为何这么做,先不说手环的事了,他怎么可能扔下郡主离开,他宁愿死都不可能离开郡主半步。
观察着楚菘蓝的表情试探着开口:“许是将他掳走那人做的呢?他对郡主和单隐的情况好像了解颇深,打听到这是郡主赠的也不奇怪”
“是吗?”楚菘蓝瞳孔是很剔透的黑,对人笑时眼波流转真挚灵动,不笑时直勾勾盯着人看却仿佛要被她穿破皮囊看到更隐秘的地方。
单启低下头硬着头皮回答:“是,郡主。”
“你撒谎。”楚菘蓝转过头不再看他,云苓挑好几支金钗在她头上比比让她看,她摇头:“金的太重了,插我带回来那两支吧。”
单启心内惶恐,从凳子上起身跪下:“回郡主,属下确实无法猜测单隐当下的想法,我只是”
“不是这个。”楚菘蓝打断他:“你和单隐打一开始就都骗了我,你们不是真的亲兄弟吧。”
什么?
云苓也吃惊地偷偷从镜子里观察着二人,单启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郡主却是很笃定。
“请郡主明示。”单启仍跪着。
“你还记得进府没多久父亲带我们去打猎吗,连着好几日你都将碗筷摆在单隐的右手边,那时可能你都未曾发现,他是左利手。”
单启愣住了,郡主说的他已经毫无印象,但单隐确是左利手,是后来训练时他习惯左手使剑发现的,他和单隐认识以来终日食不果腹,根本没有用上过碗筷的机会,自然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没想到这么小一件事郡主竟然
单启抬起头,请罪道:“请郡主责罚,我二人虽并非故意欺瞒郡主,但实是有罪,我和单隐的确不是亲兄弟,进府时我和他认识也不过大半年,当时他来历不明,我怕府内不肯收他,所以才谎称他是我弟弟。”
“起来说话。我当然知道你二人不是什么细作,只是为了生活,所以我从未告知哥哥,更不会以此问罪,否则怎么可能让单隐做我的护卫,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们从未对外说过的,单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