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体都已无大碍,终究还是到了要启程的时刻了。
“我要回永安,你呢。”
“你是哪里人?”
“你想去哪里?”
“跟我回雾灵好吗?我想你的状况师父可能有办法。”
连续好几个问题迟行逸都拒绝回答。
“那我走了?”
仍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楚菘蓝有时觉得能勉强和他交流了,有时又觉得这根本是做不到的事。
她单方面告别,转身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后回头看,那人还在原地,固执地看向她的方向,但又不肯向她道个别。
楚菘蓝莫名觉得他独自一个人立在风中,秋风萧瑟,落叶飘过,衬得他好像也在难过,但想了想他应该没有这些世俗的情绪,又走了回去,交了一个物件到他手里:“千万别再冲动地去找郁垒,这里发生的事我已写信告知哥哥,拿好这个郡主令,如果有一日走投无路,可以来永安找我,三岁小孩都能识得我的令牌。”
迟行逸仍旧是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令牌放在他手上也不肯接,楚菘蓝将他的手掰过来握紧,嘱咐他一定收好,但她没说的是,这令牌甚至可以调动将军府的府兵。
看他虚虚握住令牌,楚菘蓝终于打算放心离开,手还没收回去,却被迟行逸猛地拉住。
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
平安。
“别担心,我武功不差的。”楚菘蓝有些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可现在不说或许就再没机会了,斟酌片刻还是说道:“马上又要十五其实我能猜到一些,关于流火”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那夜你本也可以拿我祭剑躲开路人多半也是为此我想问,江湖传言流火曾是鸩羽的佩剑,十足十的魔头之剑,他们都说你也像当年的鸩羽,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或许你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流火的,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人,那些在流火剑下堆尸成山的冤魂,到底是你杀的,还是流火杀的?”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这些数不清还不起的血债算在他头上还是流火头上,又有何分别。
那些一个村一个村皆被屠戮殆尽的夜晚,那些他东躲西藏不敢接触任何一个活人的岁月,那些他无数次压制不住流火只想和它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就是游荡在人间的恶魔,沾上他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谁会在意一个恶魔的成魔之路,大家只会恐惧,害怕,四处逃窜,将身边人推开,高喊着杀他们不要杀我。
一把剑而已。
迟行逸最终还是选择不回答,将楚菘蓝肩膀掰过去,朝她背后推了一把,让她快些走。
楚菘蓝背对着他挥手:“照顾好小乌龟。”
下次再见吧,有缘的话。
来时走走停停,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玩,到头来桃花没看成,单隐也不见了,万幸,还有家可回。
还未走到府门前就看到哥哥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楚菘蓝小跑过去,一头扎进哥哥怀里,楚息尘看着怀里风尘仆仆的妹妹,帮她整理好乱掉的发髻,内心喜悦藏也藏不住,忙向下人安排道:“快,先伺候郡主沐浴,去问下厨房郡主最爱的蟹粉狮子头做好没,云苓,郡主房里床铺都换成厚实的了吧”
楚菘蓝从哥哥怀里探出头来,看着一旁行礼的云苓,大叫一声:“云苓!好想你!”
松开哥哥,蹦蹦跳跳抱住云苓,云苓也即刻回抱住她,不住地说:“郡主,云苓也好想你!!!”
和云苓手拉手走回房间,瞬间就把哥哥抛在脑后了,楚息尘面上不满地直摇头,身体却诚实地去厨房盯她爱的吃食去了。
舒舒服服安安心心泡个花瓣浴,太美妙了,云苓一边洒花瓣一边说:“将军算得可准呢,说郡主今日必定能回,这鲜花都是我和采青起了大早摘的,新鲜着呢。”
楚菘蓝用手去捧花瓣,笑嘻嘻的:“我都饿了!还是回家最好。”
云苓听了这话捂着嘴笑:“哟,郡主这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转了性了,从前可是在家里坐着都觉得浑身刺挠呢,这话等会用膳时可一定得说给将军听听,看不把将军高兴的即刻去祠堂祭祖了。”
楚菘蓝拿水泼她:“就你嘴巴厉害,晚膳罚你多吃两碗饭,堵不上你的嘴。”泼完又觉得堵的不是云苓的嘴,是自己的心。
云苓看郡主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怕是自己方才确是说错话了,想转个话题,问道:“对了郡主,怎么没见单隐呢,这家伙不是黏糊糊的一刻都不能离开郡主两步,上回中秋灯会我不满他老挤在郡主身边,跟他吵了一架,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他竟然说我不服可以吃了他!我说我吃了你都怕黏牙”
“郡主?”
往常她说这些事逗郡主乐郡主都笑得可开心了,今日怎么沉默不语。
“等会把单启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