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人呢？没人陪你来吗？”
“没有，孩子在外地上学，有什么事你直说吧，医生。”
“癌细胞已扩散，建议放疗的同时再配合靶向药一起治疗。”
医生拿着病历，很淡定地给出了治疗方案。
“能治好吗？”
“这个没法保证，起码能减轻你的疼痛，减缓癌细胞的发展，但费用还是比较高的，要有心理准备。”
“多少钱？”
“保守估计需要30万。”
“30万。医生，如果不治疗的话，我最多还剩多长时间？”
“这可说不准，但胃癌发展很快，最快3个月，最慢也就1年吧。”
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张桂琴取了一些缓解疼痛的药物，步行走回家。
她欣慰的是张天成已经长大成人，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再让自己操心。但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看到他结婚生子的那一天了。
她还有一些事没有嘱托和完成，便把它们都写在了一张纸上，想等自己走后托人交给儿子。
其实她是知道儿子交女友的事，因为在学校外面见过两个人甜蜜的样子。她期盼着儿子哪天能把女友带到自己的面前，让母亲下厨为二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现在看这些都变成了奢望。
她鼓起勇气，去了米雪的学校，表明身份后，两个人在一间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我这个儿子，哪哪都好，就是可能有时候脾气大了些，你也要多包容下他。”
“阿姨，他从不对我发脾气，反而是我，有时候会耍小脾气。”
“那就好，你是女孩子，发脾气正常。但两个人要懂得互相谦让和包容，即使有矛盾了，也要当面说开，可千万不能留过夜。”
米雪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阿姨。我们彼此是相爱的，不会有什么事能打败我们的爱情。”
“那我就放心了，你俩有计划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吗？”
“这，太早了吧？我们都还没毕业呢。”
“也对，那就等毕业后再说吧。”
“但我还是非常期待能成为他正式妻子的日子。”
“看你们幸福，我就放心了，这是一张存折和一张纸，阿姨先交给你，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再打开看吧。”
“存折？阿姨，这个我不能要。”
“拿着孩子，阿姨没把你当外人，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哪天说不定找不到了，放在你这我放心。但你要答应我，结婚时再打开。”
“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天下午她们聊了很久，从和张天成的相识，到这几年发生的事，再到畅想未来。让张桂琴欣慰的是，未来的儿媳妇是一个有主见、独立，还有些崇拜自己儿子的人。
临别时，米雪说晚上和张天成约了饭，让张桂琴一起去，可被她委婉拒绝了。还再三嘱咐米雪，今天来找她的事不能讲给张天成。
晚饭时，米雪向张天成问起他对母亲的事，“我想听一听你家里的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以前从不关注我家里的事。”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要毕业了，以后还要结婚，我总要先了解下婆婆的性格吧？”
“你想的还挺长远，我妈啊，在我眼中就是女强人，虽然没赚什么钱，但她却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没有她，就没有现在饭桌上的我。”
“那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她呢？”
“她有些强势，什么都想管着我，让我按照她的意愿去做。就像报考大学，她不希望我回家乡念书。”
“说不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呢，你没有跟她详谈过吗？”
“没有，她不好沟通，总以大人的角度看问题，不顾及我的想法和感受。”
“我倒觉得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看你说的，像是你见过她似的。”
“我倒想见一见啊，你也不带我见。”
“等大学毕业的吧，我带你回趟家。”
“就这么说定了，拉钩。”
他们不曾想到那时的约定，最终也没能实现。
张桂琴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差，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不愿意给张天成增添更多的烦恼。
她一生要强，自己能解决的事从不麻烦别人。
目前的状态已经不允许她再做体力劳动，辞去了工作本想呆在家里。可她劳累了大半辈子，怎么能闲得住。
没事就坐车回一趟家乡，看看曾经的老房子，再去儿子的学校周围晃一晃，偶尔还打听下当年那起疑似杀人案的进展。
当年的老张警官现在已经有些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问起那件案子，一会儿说已经破了，一会儿又说正在审理，听不出哪句话是真的。
其实这个案子在张桂琴搬离家乡的第三年就已经告破了，是当年男人杀完人，雇了一个人处理尸体，没想到这人再次犯案被捕，吐出了当年的事。
当时男人地位也很显赫，为了抓捕他和他的势力，动用了大批的异地警力，不到几天的功夫，便将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张桂琴在最后的日子里，简单的药物已经不能缓解疼痛，只能靠止痛针来短暂的去除疼痛感。
她尝试着拨通儿子的电话，但那边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那阵子张天成已经选择好了要入职的企业，正忙着跟同学们庆祝，没有功夫搭理张桂琴。
“你这儿子太不孝了，妈都啥样了，他不管不顾！”
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张桂琴，就连主治医师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批评起了张天成。
“不能怪他，他有他的学业未完成，我还能照顾好自己，不能拖累他。”
张桂琴还在替张天成做着辩解。
“你就是心太善，都说养儿防老，这关键时候不用啥时候用？你把他电话告诉我，我打给他。”
根据医生的经验，张桂琴差不多就在这两天了，好不容易把电话要过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手机打了过去。
一遍没接，又继续打，医生还发动护士一起打，总算在打了十几遍后对方接听了电话。
“你妈不行了！快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