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枫和爱爱一起回去,他与杨晓兰合买的房子基本是爱爱住,梁枫自己很少去,只当那是存放重要东西的仓库和餐馆,他在县里时,不是住罗村家里就是在办公室过夜,在这儿住的机会很少。
爱爱把房子收拾得很规整,就是女性气息太浓,梁枫不太在意。
已是凌晨,爱爱忙了一晚很疲乏,但还是给梁枫准备好洗澡水和换洗衣服才回卧室睡觉。她虽和梁枫在一起时间不多,但熟悉他的生活习惯,也是她用心的缘故。
家里装了直拨电话,是梁枫当公安局长时装的,平时用得少,话费挂在公安局账户,当初当办公电话装的,现在他成了县委副书记,没人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梁枫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客厅空调已开,温暖得让人感觉不到寒冬。他坐在沙发上,摸出烟盒点烟,吐出烟圈,看着电话皱眉。
他心里不可能不担心梁恪的事,但忍着没主动给梁恪家打电话。他厌恶王慧,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无可厚非,现在很多人都被金钱至上观念影响,“百善孝为先”被淹没。其实不能对王慧过多苛责,她对小家庭有贡献,在朋友和娘家亲友中名声不错,就是对婆家不好。
不过大哥和侄子不能不管,梁枫长叹一口气,看着电话为难,想了半天,还是拿起话筒给姐夫方岚打传呼,让他方便回电话,觉得跟方岚了解详情更合适。
没想到两分钟不到电话就回过来,方岚惊喜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梁枫,我正愁怎么联系你呢。”
梁枫不废话,直接问:“我哥的商店到底怎么回事?”
方岚叹气,把知道的情况说了:“晚上陪联合执法组的人去歌舞厅,听他们口风,好像是专门针对你哥,还有,我感觉这次的事诡异,听你哥他们猜测,和一家恒源商贸有关,那家在县里好像很有关系。”
梁枫嗯了一声问:“商店被查封的货物有问题没?”
方岚苦笑说:“王慧说没问题,都是正规渠道进货,商店经营也没问题,但真没问题怎么会被关门封库?看他们神色,就知道王慧的话不靠谱。”
梁枫叹气说:“既然这样,你别管了,就当她说的是实话,不然最后还得落埋怨,这次也当给他们个教训。”
挂了电话,梁枫沉吟片刻,又拨方晓的号码。方晓在桂柳县是地头蛇,在缉毒队当大队长时,手下都是些没道德底线的人,各种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
电话一通,梁枫吩咐:“查查恒源商贸的底细,越快越好。”
过了午夜,方晓不到十五分钟就回电话:“老板,恒源商贸老板娘是温县长的大女儿温倩倩,温倩倩的老公就是在川湘居被收拾的郝春喜,搞梁恪商店的也是温倩倩让人干的,先摸底细再让人查。”
梁枫早忘了郝春喜的事,听方晓汇报才明白,祸根在这儿,不只是同行竞争,心里生气,随口问:“郝春喜怎么处理的?”
方晓一愣,随即明白梁枫没关注过郝春喜的事,连忙汇报:“没怎么处理,听说川湘居的事他认了罚,回来后没几天就继续当执法大队长了。”
梁枫听了只觉胸口烦闷,骂道:“哪有这样处理的?认了罚就没事了?那不是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看来有些人胆大妄为,给脸不要脸。”他脸色微沉,顿了顿说:“去,让郝春喜长点记性。”
挂了电话,梁枫就琢磨怎么给温春明找点不痛快。郝春喜能这样处理,肯定有温春明掺和,温春明上面有谭靖涵护着,梁枫硬来谭靖涵肯定不愿意,得想办法。他让方晓教训郝春喜也没太在意,方晓擅长构陷设局,让郝春喜吃亏受教训不难。
想半天没头绪,梁枫就回屋睡觉了。
黄膺半夜被电话铃声惊醒,很恼火。寒冬腊月,谁都不想半夜起床,何况他怀里还抱着美人梁梅。
连续铃声让梁梅也醒了,她在黄膺怀里扭动娇躯,腻声说:“所长,还是接一下吧,这时候的电话怕是有重要事。”
今晚黄膺在城关所值班,要不是梁梅,他不会住派出所。找比城关所更安全的幽会场地不容易,而且他偷的是城关所办公室主任梁梅,她丈夫是县政府办秘书。
黄膺三十出头,在基层刑警队干了十年刑警,退伍军人出身,学历不高,立功多但晋升不顺,直到梁枫当公安局一把手,干部出事被拿下,他才机缘巧合升为城关所所长。
城关所原所长余彬跟赵广宁太紧,巴结时没看准机会,被梁枫弄进检察院,最后入狱,他情妇梁梅却还在城关所当办公室主任。
黄膺三十多还是光棍,受不了梁梅勾引,两人勾搭成奸,他借值班名义和梁梅在一起。
放下话筒,黄膺顾不得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说:“有重要案子,我得亲自出警,你也快点去办公室。”
五六分钟后,城关所警车冲出大门,数十名警察像打了鸡血一样直奔县南新街,围住南街村办公楼对面的恒源商贸,分派人堵住进出口,然后黄膺从指挥车出来,瞄一眼店门,冷声道:“砸门!”
指挥车里走出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民警,拦住准备砸门的协警,凑到黄膺身边低声说:“黄所,好像不太对劲儿啊,您确定是这家恒源商贸?”
黄膺瞥了他一眼,问:“县城有几条南新街?”
中年民警苦笑说:“自然只有这一条,恒源商贸也只有这一家,可是,不能乱来啊,您总该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吧?”
黄膺脸色一沉,说:“老赵,有话直说,别废话。我又不是工商局长,也不是户口稽查科的,怎么会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谁?难道还是外国人不成?”
老赵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黄膺目光变得冷冽如杀人,身子一缩,忙说:“外国人倒不至于,真要是有外国人在县城开这么一家店,也轮不到咱们管,对吧?”
黄膺脸上闪过厉色,他年轻时在部队当边防兵,在边防哨所执行任务时与外国人生冲突受伤后退役转业,在部队受的教育比较单纯,对外国人的态度和普通人不同,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赵见黄膺这样,忙说:“这家恒源商贸的老板叫温倩倩,她丈夫是市容执法队的郝春喜。”
黄膺嗯了一声,说:“不过一个街痞子罢了,有什么不能动的?”
老赵苦笑道:“温倩倩的父亲是温县长,公公是郝副县长,都是咱得罪不起的。”
黄膺闻言果然有些迟疑,目光在恒源商贸的牌子上打量片刻,正犹豫时,恒源商贸的店门晃晃悠悠升起来,卷闸门升到一半,从里面低头钻出一个人,阴沉着脸骂道:“哪个王八蛋,三更半夜扰你爷爷好梦?不想混了是不是?啊?”
老赵脸色又变,低声对黄膺说:“看到了吧,这人就是郝春喜,人家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黄所,您看是不是……”
黄膺脸色蓦然一沉,挥手说了一个字:“查!”
出警的警察不管郝春喜什么背景,出事有上司顶着,要顶岗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喽啰,要是查出东西就立大功了,能成名露脸。所以黄膺命令一出,十多个协警如狼似虎冲进店里,把郝春喜挤下台阶,摔了个跟头。
老赵脸色阴沉,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他没跟着进店门,悄悄后退几步,趁没人注意,对指挥车旁留守的协警低声耳语几句。待协警点头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老赵才缓缓进店门。
郝春喜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暴怒,快被这些无法无天的警察气疯了,但还没失去理智,跟着冲进商店后,翻出大哥大就拨电话,哆嗦着手指着黄膺等人骂道:“草泥马,今天不剥了你们这身皮,爷爷跟你姓!”
黄膺冷冽的目光扫过去,冷哼一声:“拷了!”一个字废话都没有,身边立刻有两个民警冲过去,一个抢过大哥大随手扔到旁边,另一个抬腿就是窝心脚,把郝春喜踹翻在地,从腰里拽出手铐,把郝春喜的手脚拷在一起,让他躺在地上动不了。
被民警扔掉的大哥大,不巧掉进商店的大醋缸里,咕咚一声沉底,郝春喜心疼得哎哟一声,这部大哥大花了他三万多,就这么报废了,捞出来也没用了。
恒源商贸店面有五间,很宽敞,后面有库房,前后连着,卧室也在后面。前面闹得这么厉害,里面也被惊动了。黄膺的人还没怎么动手,就从帘子后面出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披着头发,穿着粉红色丝绸睡衣,趿拉着棉拖鞋。
黄膺看到这个女人,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不用说,这肯定是常委副县长温春明的大女儿,模样不错,挺周正,身材也好,一米六出头,前凸后翘,妖娆多姿,很难想象她会和郝春喜是一对。
女人一眼看到地上被拷着手脚蜷缩成一团的郝春喜,顿时有发狂的迹象。不过幸好郝春喜脑子还没坏,大声呵斥道:“进去,这里没你的事!女人家的,看你成什么样子?穿衣服去,滚!”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都有些声嘶力竭了。
温倩倩从出来开始,一个字没说,被郝春喜一骂,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了一下,随即咬咬牙,跺跺脚,转身进屋,眨眼就消失在帘子后面。
黄膺眼睛眯了一下,没理会温倩倩,恒源商贸所有进出口都堵上了,不怕她逃跑,关键是找东西。
恒源商贸的货架摆放整齐,大厅中间全是一人高的货架和堆头,靠墙是较高的货架,最高处要人字梯或垫凳子才能够着。十几个协警在大厅里翻检,货架上的酒瓶被划拉到一边,偶尔有跌到地上摔碎的,酒香四溢。
黄膺径直走到门口的收银台,收银台这边全是香烟,背后货架上是各种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装茶叶、精装高档酒、整条香烟等,琳琅满目,看得出温倩倩的店面经营得不错,有品位。
他指了指上面的货架,说:“来两个人,把上面的礼品盒全拆开。”
郝春喜这时不吭声了,只是冷冷看着黄膺等人,见黄膺让人拆礼品盒,他脸色微变,嘶声道:“那些盒装礼品,随便一件都价值数百,你们拆之前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卖老婆都赔不起!”
黄膺冷冷扫了郝春喜一眼,说:“先顾好你自己吧。”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传来,到门外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在两个民警把货架上的礼品盒挪开时,县公安局局长叶青带着几个刑警从门外进来,目光在大厅扫了一圈,然后朝黄膺走过来。
柜台里的两个民警移开礼品盒时,忽然发现礼品盒后面还有东西,随手扒拉几下,从后面勾出几个小巧玲珑的纸箱子,因为站得高没接住,小纸箱子从货架顶上掉下来,砸到其中一个民警的肩头,翻出柜台,摔在地板上散开。
包括刚进门的叶青,所有人都被纸箱里甩出来的东西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