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坐下之后，梁枫方才不紧不慢地对跟在身后进来的方晓道：“工作不是天鹏局长分管么？”
方晓一愕，自己与夏天鹏之间的矛盾从上任那一天就开始了。这种事儿并非从他开始，大凡坐在缉d大队队长位置上的，都是如此。
新局长更替，缉d大队的队长一般也会跟着换一茬，哪怕下面的队员一个都不变，这个大队长都是要换的，这也是桂柳县早已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了。
方晓被夏天鹏在武警支队羁押了几天后才被释放，虽然没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讯问，但方晓依然跟夏天鹏把仇结下了。本来俩人就因为工作的原因不怎么对盘，现在更加不待见。让他去找夏天鹏汇报工作？这不是破坏规矩嘛，就算不破坏规矩，他也不能去。
心念一转，方晓低头道：“呃……梁局，缉毒工作一直都是局长亲自过问的。”
梁枫一听就明白了，方晓的意思是，按照老规矩，他直接向局长负责了。
方晓头上多一个婆婆，就得多一份上供，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而且这种事都是宁叫人知，莫教人见。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没人真的撞见，谁也不能拿着传闻说事儿。若是多了一个副局长参与，事情败露的机会就非常大了。
种种因素加起来，就形成了桂柳县这么一种奇怪的潜规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常务副局长实际上就是早就准备好的拿来顶黑锅的。
方晓既然已经站在梁枫的办公室，就是对自己的处境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
反复掂量之后，方晓索性一咬牙，躬身道：“局长，我还有个情况要跟您汇报一下。”
梁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从桌面上拿起今天送来的报纸看了起来。
方晓微微迟疑了一下，这才又向前挪了一小步，与梁枫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仅隔着一张大办公桌。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局长，缉d队的工作……”他一五一十地将缉毒队的烂事儿全给抖落了出来，包括钱庆志与孙良德拿的分红以及缉d队员的复杂性。
梁枫手里拿着报纸，似乎非常认真地看着，对于方晓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但方晓却不管不顾地将缉d队抖落了个底儿掉，甚至自己从缉d队拿了多少好处也没漏过。
传呼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方晓的汇报。梁枫掏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略一迟疑，却还是伸手从桌面上抓过电话回了过去。方晓的汇报已经告一段落，见梁枫要回电话，便打算趁机告辞，也给领导一个思索缓冲的机会。却不料梁枫摆了摆手，示意他稍等。
梁枫闻言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拿着话筒的手顿了顿才没有摔下去。又拨通办公室的电话，对高丽道：“让江振去大十字，马上！”
江振是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上午才在他这里挨了一顿训，这会儿又撞枪口上了。
梁枫目光在方晓身上一扫，顿了顿才道：“你先下去吧。”
他这会儿没工夫理会缉d大队的事儿了。虽然对方晓说的事儿很动心，但这会儿得去二舅那儿看看。他倒不是怕二舅吃什么亏，而是担心舅妈和小表妹。毕竟是女人，碰上惹事的人是非常麻烦的。二舅又是个从新疆当兵回来的，真要动起手来，可没啥轻重，可别出大事。
方晓就站在梁枫的跟前，虽然听不见话筒里面说什么，但大致情形却也猜了个七八成。见状那还不知道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忙道：“没事儿，梁局，要不，我陪您一块儿去看看？”
梁枫目光一闪，随即便点了点头。这个方晓，算得上是桂柳县正儿八经的地头蛇了，尤其是在缉d队这种地方，打交道的也都是县里最无法无天的一群人，处理这种事儿有时比他这个公安局长还要方便、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