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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少女夜仗剑

    砰的一声。

    铮铮声戛然而止。

    赤蟒蟒尾轻轻一甩,直将蠢鹤如出膛炮弹般抽飞。

    “轰隆~”

    碎石飞溅,石壁迸开条条裂缝。

    蠢鹤甩了甩颀长鹤颈,两条鹤腿迈着轻快步伐,跑到赤蟒近前,继续开啄。

    “唉~”

    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赤蟒缓缓睁开两颗大如灯笼的眼眸。

    眼如烧融的金子,瞳似两柄细长的血剑。

    粘稠鲜艳的色彩恍若要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师父。”

    苍雪双膝跪地。

    朱九阴询问道:“你不是回凉州葬义母与弟弟吗?这都大半个月了,怎得还没上路?”

    苍雪轻声道:“师父,我在栖霞府看到虎哥了。”

    朱九阴疑惑道:“程虎不是死了吗?”

    苍雪咬着银牙,道:“师父,我曾以为栖霞知府杀死虎哥后,府衙捕快会将尸体埋到乱葬岗。”

    “哪怕让焚尸匠烧成骨灰,洒于飞星河也好。”

    “可栖霞知府,不仅将虎哥悬颅示众,还派人前往虎哥家乡,将虎哥娘亲、祖父祖母的骨骸全给挖了出来。”

    刨祖坟?!

    这是有多大仇怨~

    “师父,栖霞知府将虎哥一家四口齐悬颅。”

    “还让栖霞民众咒虎哥一家四口,食虎哥一家四口骨骸。”

    少女几乎将手中剑鞘握碎,“师父,我好气!”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好人就该死!”

    “为什么好人即使死了,他们还不肯放过?!”

    “师父,”

    少女眼眶微红道:“徒儿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朱九阴缓缓抬起硕大蟒头,“所以呢?”

    “师父,我想杀了栖霞知府!”

    “可是,”

    少女迟疑道:“会有很多府衙捕快阻止我,包括知府豢养的众列侍从、护卫。”

    “徒儿要杀栖霞知府,必须得踩着这些人的尸体。”

    “师父,许多家庭会因徒儿家破人亡。”

    “许多老人会失去儿子,许多女子会失去丈夫,许多孩子会失去爹爹。”

    “师父,人们会骂我滥杀无辜。”

    “人们还会骂我,为了四颗破头颅,残害那么多条性命。”

    朱九阴声音冷冽道:“他们骂你,你就扇他们巴掌。”

    “他们打你,你就砍断他们手脚。”

    “他们若是还不罢休,你就削下他们脑袋。”

    “一人骂你,扇一人巴掌。”

    “百人打你,砍百人手脚。”

    “一城人骂你,扇一城人巴掌。”

    “一国人打你,砍一国人手脚。”

    “人间是两个罐子,上层阶级泡在蜜罐里制定规则,下层阶级泡在药罐里遵循规则。”

    “有人循规蹈矩,如牛一样,卑微生存了一辈子。”

    “可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却凌驾规则之上,他们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雪儿,师父知你心地善良。”

    “所以,让那些规则统统见鬼去吧。”

    “师父不希望你年老体衰时,回想起今时今日,心里充满了悔恨与遗憾。”

    “有师父在,且放心大胆的杀,酣畅淋漓的杀!”

    “宁做自由的鸟,别做拘束的仙。”

    少女额头轻轻磕在地上。

    “谢谢师父~”

    ……

    夜幕降临之际。

    小镇外,西南地界桃花林深处。

    苍雪解下腰间酒葫芦,拔去塞子,往墓碑前倒了半壶清冽。

    系上酒葫芦,再解下长剑。

    铮的一声,红血出鞘。

    清如秋水的剑身,于月光下绽出一片烁烁寒光。

    “大师兄,且让师妹借红血一用。”

    “这还是师妹第一次杀人呢。”

    “锵~”

    长剑入鞘。

    月清寒,风拂衣。

    少女决然上路。

    ……

    腊月十八,栖霞府涯石街。

    徐府府邸群雕栏玉砌,连成一片,蔚为壮观。

    堂舍内,栖霞知府徐廉直身着锦衣华服,坐于黄花梨木椅上品着香茗。

    一丈外,一位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男人领着稚子,一位粗布麻衣,面容憔悴的妇人领着稚女。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齐齐伏跪于地。

    徐廉直首先看向男人,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谄媚道:“回禀徐大人,贱民唤作梁樾,这是我儿子,叫梁琦。”

    “你呢?”

    徐廉直又看向妇人。

    妇人小声翼翼道:“大人,民妇唤作唐枕,小女今年刚满七岁,叫白稚。”

    徐廉直面无表情道:“你们应该知道孩子会被我活祭,献于后土娘娘吧?”

    男人与妇人俱是点头。

    “大人,您别看我家梁琦在您面前乖巧,实则在家顽劣至极。”

    “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挑水就喊累,下地便叫乏。”

    男人狠狠道:“若非作为爹爹的责任,我早将这兔崽子打死了!”

    唤作梁琦的小屁孩反驳道:“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是因为饿。”

    “挑水就喊累,是因为我才七岁,便要一个人负责家里三大口水缸。”

    “下地便叫乏,是因为家里十来亩地,全是我一个人照顾。”

    “你个兔崽子,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重重扇了小屁孩一巴掌。

    “来人。”

    徐廉直唤了一声,两位武道侍从走进堂舍。

    “大人有何吩咐。”

    “将这两个孩子带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待将精气神养足了,封棺活祭。”

    ……

    一刻钟后,四位男仆抬着两口红木箱进入堂舍。

    “打开吧。”

    箱盖被掀开,一口内装满了铜板,另一口则全是雪花花的银锭。

    徐廉直看向男人与妇人,淡然道:“自取吧。”

    “多谢大人。”

    妇人来到铜钱箱前,一枚一枚,不多不少,数了整两千枚,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袱。

    “大人,小女市价二两银子,您要点数吗?”

    徐廉直摇摇头,下令道:“取一锭予她。”

    仆人拿起一锭银子,塞进妇人包袱内。

    妇人愣了愣神,旋即千恩万谢。

    一锭银子五十两,于底层百姓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

    “别漏财。”

    徐廉直叮嘱道。

    “好……好的。”

    妇人感激涕零。

    “回去吧。”

    待妇人离去,徐廉直将目光投向男人。

    “该你了。”

    男人看了看银锭,心红眼热。

    又看了看铜钱,垂涎三尺。

    犹豫了一会,男人抓起一锭银子。

    “徐大人,贱民有自知之明,五十两足矣!”

    徐廉直漠然道:“动手吧。”

    “动……动手?!”

    男人愕然道:“徐大人,啥意思?”

    不等男人回过神来,一位仆人已将其手中银锭夺走。

    旋即在男人惊恐目光中,仆人抓着银锭的手掌高高举起。

    嘭的一声闷响。

    一银锭下去,直接将男人打趴在地,吐了满嘴的血水与碎牙齿。

    嘭嘭嘭~

    沉闷重击声一下又一下。

    男人惨叫声从一开始的凄厉,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再不可闻。

    那仆人,竟用银锭将男人活活打死。

    面部血肉模糊,深深塌陷。

    “老爷,”

    屋舍外,响起婢女轻柔声。

    “何事?”

    “一位道士,自称洛星河,想求见老爷。”

    “洛……洛星河!国师?!”

    徐廉直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