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停歇,迎来了艳阳日,只是句余山的愁云并未散去。
凰若正同天书说话,遇莘身披金甲走入云水殿,嬛衣离世之后,他身为族中的兄长,不知不觉已敛了性子,沉稳颓废了许多。
他急于报仇,已将部下集结于句余山下,即将出征。
凰若起身,看见遇莘已换上往日的战甲:“二哥,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遇莘点头:“天族已向各大神山下了战令,众神族即将一齐向魔族发兵。”
天书听完,在一旁解释说:“天族早就想发兵魔界,只是忌惮少聿与琴川手中魔兵太多,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召集各大神族齐心作战,恐怕这场战争会持续一段时间。”
凰若走向遇莘:“此去凶险万分,请二哥务必要护好自己,护好族中兄弟。”
“我明白。”遇莘又道:“只是神魔大战在即,难免魔族再生祸事危害人间,你如今还是没有最后一块女娲石的下落吗?”
闻言,天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凰若。
凰若摇头,宽慰遇莘道:“二哥放心,若到了那一步,我自有办法将女娲石集齐。”
说完,她不由得想起在血湖之下时太仓所说过的话。
倘若最后一块女娲石真的在她身上,若真到了生灵涂炭之时,作为娥婈氏的女尊,她必然会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遇莘却不知她心中所想,亦不知太仓所说过的话。他见她如此笃定,言行之间已有几分大姐的模样。便不由感叹道:“我们的小凰若长大了,那我便放心了。将士们还在山下等我,我得走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凰若望着遇莘的背影,心底升起了一丝酸涩,天书在一旁叹了口气:“去送送二殿下吧,女尊。”
凰若跑出云水殿,叫住了遇莘:“二哥!”
遇莘停下步子,只听凰若朝他道:“保护好自己,我们等你。”
遇莘却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放心。”
待遇莘离去后,凰若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天书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走上前道:“早年少聿虽被困于云梦泽底,但他手下忠勇之士众多,早已屯兵无数。少聿的野心绝不在琴川之下。”
凰若没有说话,她望着殿外流动的云雾,许久才道:“如今天族已经出兵,少聿必然会迎战,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山下,娥婈氏的营地中,众将士等来了遇莘。遇莘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长枪,朗声道:“诸位为我族人,随我出生入死已有千年。如今大战在即,请诸位同我一起勇上战场,替先女尊复仇!”
一语毕,将士们群情激愤,纷纷举起手中长矛。
遇莘握紧了手里的长枪,欲要发令出征,却瞥到了一旁的荣缨。
荣缨一身红衣,乌发高挽,手中亦提着长枪,朝遇莘道:“我想同你一起去!”
遇莘快步走向荣缨,皱眉道:“缨儿,你不要胡闹,战场凶险,我无法保护到你。”
荣缨扬着下巴:“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帮你上阵杀敌!我要陪在你身边!”
遇莘低头看着荣缨,柔声道:“你听我说,如今句余山只剩凰若,她年纪尚轻,你留在山中也可帮衬她。”
荣缨闻言,露出犹豫之色。
看出她在担心自己,遇莘淡淡一笑,他伸手揉了揉荣缨的额头:“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云州。
夜已深,一处久无人居的古老庭院,庭前木兰凋落一地,树后的厢房中,有隐隐约约的光亮。
又到了换药的时间,金玉柳端着托盘推开了门,将一碗妖血和一瓶药膏放在了晏桑面前。
一旁,青媚跪坐在地上看着晏桑血肉模糊的左眼,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怎么?你害怕?”晏桑侧过头,冷冷问她。
“我……”青媚的身子止不住发抖,她将目光又落在晏桑手中的血碗上,低下头嘤嘤地哭起来。
晏桑却笑了:“记得早前我在句余山的杜鹃林见过你,青媚?那时你便暗恋着那只涂山狐……是吗?”
青媚垂着脑袋,轻轻地回了一声:“是。”
“抬起头来。”
青媚咬了咬牙,抬头含泪与晏桑对视:“神君……”
晏桑起身朝她一步步走来,突然俯身摸上了她的脸,几道血红的伤口,是昨夜金玉柳挟持她之时留下她。此刻经晏桑一触摸,是刺骨钻心的痛,她的身子止不住疯狂颤抖起来。
晏桑顺着她的伤口一直向下,捏住了她的下巴:“昨夜我曾问过你,愿不愿意赌一把?赌那只涂山狐的心……”
青媚哆嗦着点头,昨夜将她捉来时,晏桑确实问过她,敢不敢用一日时间赌鸾颂会不会救她。
她心中早有答案,并不敢赌。
屋外起了狂风,风声中夹杂着玉兰花落地的声音,风被吹开了。
晏桑站起身,望向门外:“你赌赢了。”
青媚抬头,只见鸾颂出现在门外。
白衣被夜风吹拂着,他站在夜色之中,面无表情道:“我答应你,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