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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危楼

    所有人都以为混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警兆降临。

    鉴道台中心众人,不约而同陷入沉寂。

    “骷髅人”凌万古率狂躁不已,先打破沉寂:“还有何人想要碍事?”

    就连感知能力远不如众人的温酒,也是察觉到了异样。他问唐悦兮:“怎么感觉很压抑?莫名其妙突突然然的。”

    这“突突然然”又是个什么自造词,唐悦兮尽翻白眼。她释放心灵旅途向四方探去,轻轻“咦”了一声。

    温酒和云舟猜得事情不简单,静静等候唐悦兮的信息。

    不多时,唐悦兮收回命力,神色严肃,道:“这回真的麻烦了,冠曜楼居然被封印了……”

    “什么!?”温酒包括在场的六度纷纷注视着唐悦兮,神情惊讶。唐悦兮恢复往常神色,接着道:“很厉害……不仅察觉到了心灵旅途,还能阻断心灵旅途的探查。他们封印了整座冠曜楼,倒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个封印……噢那可大有来头,也算老熟人的手笔了。”

    温酒心道:“……我他喵,初来乍到,到处坐牢,哪来那么多老熟人!搞得我这几年天天不务正业到处交朋友一样。不就跟那么几个……哦!小乌龟来了?那完全不用紧张啊!”

    当年同心灵结的缘故,只要二人愿意,随时可以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心声。唐悦兮听完敲了温酒一下,娇嗔道:“再不正经两天没饭吃!”

    温酒面容抽搐,心中惨嚎:“嬲……”

    唐悦兮解释道:“这封印是步悬兵的‘千镜大阵’。‘千镜大阵’倚仗步悬兵本人的命力,和他麾下‘玄旌营’共同结阵。当年虞不同百万军队都破阵无能,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温酒忙问:“啥玩意。啥意思。”唐悦兮道:“就是我们被很厉害的阵法关在楼里出不去啦。能不能认真听!”温酒倒不是没认真听,是难以置信,他一口老血:“老子真是日了……怎么到哪哪坐牢啊。”

    除温酒外众人惊呼:“步悬兵来这里作甚?!”

    唐悦兮道:“辛棣也到了。”

    众人更是一脸愕然。云舟向唐悦兮询道:“要启用千镜大阵封印如此恢弘的冠曜楼,‘玄旌营’三十万人莫不是全军出动?”唐悦兮点点头:“嗯,而且预谋已久,否则不能一蹴而就。”

    温酒白了云舟一眼:“就不能先问重点,什么步……什么辛棣到底是个谁,连英文名都来了,也都不姓邬啊!”

    众人更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温酒。还有这种孤陋寡闻的人?!

    唐悦兮又好气又好笑:“你看皇甫献姓邬吗!”温酒恍然大悟:“哦!”

    云舟缓缓道:“玄将步悬兵。地将辛棣。”

    温酒一拍大腿:“好家伙!给老树妖报仇来了!”唐悦兮和云舟对望一眼,感觉温酒的结论直接又合理,但隐隐觉得不能如此简单。

    “报仇倒显得小家子气。只是邬府威名有损,还需向二皇子讨个说法。”鉴道台下又走来三人,迫于威势,不可一世的六度代表也不自禁退让。这三人为首的竟是一年轻公子。这贵公子身着深玄暗黄蝉纱鹤氅,乘云绣彩华贵长靴。面容是惊艳的深眉金眸,加之颀长匀称的身形,论气质相貌不输云舟,正是方才出言之人。

    那贵公子向云舟微一欠身:“不知道人人敬仰的皇甫献大将军何事曾开罪二皇子,竟差皇家断霆军暗伏皇甫将军于拯救天圣兽一族途中?”

    此言一出,脸皮厚如温酒也不禁“嘶”地吸了一口冷气。唐悦兮冷冷讽道:“皇甫大将军含辛茹苦地搜刮民脂民膏,锲而不舍地为虎作伥,品质实在难得,着实令万人敬仰。”

    贵公子道:“唐家千金对我府误会颇深,日后嫁入我府,可莫怪我这当丈夫的对你调教过于严格。”

    唐悦兮也没想到邬府还打着这般肮脏的主意,愣了一会儿,正要嗔怒回击,只听温酒道:“不对啊,我上次看见皇甫献随地拉屎的时候,明明大家都在骂他,没有人对他特别尊敬啊。难道你们邬府特别尊敬随地拉屎的人才?”

    文斗皇帝既然出马了,唐大小姐自然乐得轻松在旁掠阵。温酒这两段话看似驴唇不对马嘴,实则深谙《键盘侠皇城大战之究极奥义》的精髓。对于向你泼脏水的人,千万不要尝试去擦干脏水,只有向对方泼去更脏的脏水,才是取胜之道。

    试问一个深居简出,沉迷修炼的军阀贵公子,斗嘴怎么可能斗得过二十一世纪的键盘侠?贵公子差点被空气呛得咳嗽,他心中惊怒交集,这番话一细想,竟然无从反驳,难道要像无赖小儿一般说道:“皇甫献才没有随地拉屎,你才随地拉屎!”更抓狂的是,温酒的后半句正暗指邬府上下真的都随地拉屎。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纯粹的丢人。

    饶是贵公子城府再深,此时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有些咬着牙道:“哪来的小瘪三,自掌一百可留你全尸。”

    温酒装模作样道:“救命啊!杀人灭口啦!你不去管好皇甫献乱拉屎,却要堵天下人之口,太不讲道理啦!”正得意自己文斗的天赋间,下一眼就发现自己身前已经站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是贵公子身后人之一。他的身形比之新交的好朋友陶小颗,似乎还要壮硕一倍。

    温酒心中一寒,感受到以前所未有的惊人压迫感,即使正面面对融合了钦云木的皇甫献时,也没有如此可怕的压迫感。那硕大身影一拳向温酒挥来,温酒预感到这是绝不容小觑的强敌,下意识抬手凝盾格挡。这时云舟也又同样预感,九巽舞撑起,向那一拳挡来。

    三年来的修炼中,云舟的九巽舞精进极大,已经拥有了多种形态可供各种战况灵活使用。比如此时就是像两把旋转的白色小伞一样,拦住了那一拳。

    令温酒和云舟同时震惊的是,可以弹开所有进攻的九巽舞,并没有弹开这一拳!静止少顷后,

    九巽舞竟然就这么消失在空中!云舟见状一剑挥来,谁知那黑影又凭空消失。

    只听唐悦兮急声道:“身后!”云舟、温酒急忙回头,那身影就如此简单地抓住云舟的手臂,云舟心中警钟嗡鸣,本能般地想要将手臂化灵以挣脱那只巨手。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云舟发出一声惨叫!谁也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云舟的右边肩膀以下空落落的,手臂凭空消失了!

    温酒意识到敌人的可怕之处,急忙拉着云舟唐悦兮向后撤去!陶小颗也随后跟上。那硕大黑影倒也没有继续追击。

    温酒忙向云舟催送命力,治疗手臂。命力澎湃激扬,但温酒的心却坠到谷底!没有用!为什么没有用!温酒看着自己猛烈的命力围绕云舟断臂处生生循环却毫无反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巨大黑影已经对温酒云舟失去兴趣,向贵公子身后另一人道:“比预想中快一些,得去了。”贵公子身后另一人点点头,两人一同招来一朵小行云,向上极速飞去。

    温酒双眼血红,大吼一声:“别走!把手臂还回来!要么把命留下!”他只道是恶人夺走了云舟的手臂,所以没卵用力无法治愈。

    那两人齐齐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温酒的口头威胁和突然变成紫红色的眼睛。是温酒莫名爆发的惊人杀气,令两人同时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要不是要事在身,好像得先弄死这个小崽子。

    贵公子向二人示意道:“正事要紧,这边有我。”二人闻言径自向高处飞去。

    温酒红了眼一跃而起向二人追去,却被凭空出现的一块镜子模样的东西挡住,就像用头撞在透明墙一样,鼻血狂流,狠狠摔在地上。

    贵公子此时占尽上风,心情极好。他好整以暇风度翩翩地向唐悦兮道:“原来我还没有介绍一下,本公子正是你未来的夫婿,邬从容。”

    此时看台百姓们还不知千镜大阵一事,只知其时由上入下易,由下而上难。从紫殿霄到达金宫矞的渠道有很多,可是从金宫矞回到紫殿霄,即使是第一军阀邬家这般大的势力,也依然要遵循引苍法阵的运行周期,时限到了才能回去。

    这意味着“天上”的人“下凡”也是要付出较大代价的。云舟生活在金宫矞的消息倒是三年前就传开了,邬家二公子带着地将、玄将同时出现在金宫矞,是个傻子也能意识到,这其间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当朝二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卸了条胳膊?所有的百姓们都感觉到这场“热闹”已经发展到不能看的程度,整个道场被笼罩在强烈的不安之中。

    一旁的老箭看到地玄二将乘云而去的方向,心中虽不信他们的目的直指自己,但无论责任还是直觉都告诉他,应该阻止这两个人的行动。这时唐悦兮突然向老箭大声道:“老师父!不用管我!去追那两个人!他们肯定有问题!”

    老箭心中一紧,招来小行云正欲追去。一柄金色长剑已经指在他的喉前!老箭的心直往下沉,因为持剑的正是一脸蔑笑的邬从容。

    邬从容冷冷道:“冠曜楼藏匿洪荒凶妖,意图大乱社稷,使生灵涂炭!我邬家既知此事,自然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

    老箭脸色阴沉下来,杀气横飞:“在这个时候翻脸?你会死的。”

    邬从容面不改色,咧嘴笑道:“我不会。”语毕,长剑全力向老箭的喉咙刺去!怎知金色长剑纹丝不动!

    邬从容警钟大作,向后退去。再看老箭,只见老箭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苍老佝偻的气质完全消失,现在的老箭浑身泛着淡淡的白雾,那个不显眼的空箭袋漂浮在老箭身后,压迫感比刚刚那地玄二将只高不低!

    只这一瞬,邬从容额上已经冒着密密的汗珠,他仍笑道:“不愧是冠绝五曜鲁不栋的师兄,实力果然惊人。”负剑站立,眼眸深邃:“只可惜二十年前道元受损,外强中干罢了。”

    老箭瞳孔扩大,隐隐有些猩红,表情好像要生吞了邬从容一般:“原来你们早就查到了……”

    邬从容笑容诡异,打断道:“当年你们让邬府丢的面子,是要十倍还回来的。”

    老箭神情渐有些呆滞,既然邬府先行翻脸,不禁担忧问道:“老仙鹤有甚变故?它孩子呢……”

    邬从容笑得更放肆:“一会儿取你狗命时,你自知晓。”

    老箭突然跪在地上,垂头狂笑,越笑越是让人感到无比凛冽。过得一阵老箭抬头,已是泪流满面,虽对着邬从容,嘴里却说道:“好个邬珺朝。很不得了。”

    邬从容继续挑衅:“那当然,我一直很费解,这么愚蠢的鲁不栋是凭什么和家父齐名的?凭世人见识短浅么?”

    老箭悲痛中带着些阴狠:“听说你小小年纪,已经深得‘十宙一剑’真传,震宇剑楼十五年后指定继承人?”

    邬从容道:“不错。怕了?”

    老箭突然阴沉一笑:“这么优秀的儿子邬珺朝一定很宝贝很珍惜吧?”

    邬从容道:“那就不劳冠耀楼关心了。”语气轻描淡写,只是谁都能从他的金色瞳孔中看到一丝警惕。

    老箭咬牙切齿:“真希望邬珺朝对你的心疼是出自真心。”话音一落,身后漂浮的小小空箭袋中,竟然涌出来一支长约两丈粗约三尺的青铜巨箭!

    这一箭含怒而发,又是老箭生平最强杀招之一,眨眼便要到了邬从容跟前。邬从容这时的神色虽也难掩紧张,却不进不退仍背负长剑,好似在等死一般!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天花板突然破开一个巨大洞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红色长龙!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什么招式像一条长龙,是一条真正的红色神龙!有鳞有爪,盘旋半空!这条神龙体型巨大威猛无匹,双眼和鳞片一般通红,发出愤怒的龙啸时连空气都在震动。场下的观众在仅一声龙啸之下便有近半数失去意识,生死不知!

    一时间看台的百姓们终于知道它们的不安从何而来,恐惧和哭喊充斥在看台上。

    红色神龙神情愤怒地拦在邬从容面前,眼看老箭的青铜巨箭就要击中神龙时,巨箭突然停滞消失。原来是老箭强行撤去了杀招。本是含怒全力一击,情急之下撤回,加之隐疾在身,老箭受到猛烈反噬,瘫倒在地。他的双眼鼓出,面色酱如猪肝,喷出一大口鲜血!

    邬从容又恢复了从容的微笑:“寒天赤隐龙,千年前作恶多端被云帝亲斩于剑下!你们冠曜楼居然将它藏匿楼中,暗中复活,妄图让凶兽为祸人间!如今证据确凿,还是伏首认罪吧。”邬从容盯着老箭痛苦的神情,露出满足的笑容,又装模作样道:“不太妙。这恶龙如此猖獗,偏偏整座楼的百姓又被大总管老箭囚于楼中。看来只有邬府地玄二将合力斩杀恶龙,拯救百姓于生死存亡之际了。”

    那寒天赤隐龙似乎听到邬从容的话语,愈发愤怒,再次仰天一声龙啸,整个鉴道台都被震得粉碎!台上所有人都是一个趔趄,才发现脚下最坚固的衡云砖成了一堆白色碎石!

    只是一声龙啸便有如此威力,邬从容皱着眉头大声道:“地玄二将何在!”声音传去却没有回应,这时终于连邬从容都不从容了,冷汗从额头刷刷流下。

    事关重大,否则数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老箭拼着最后的力气咆哮道:“柳则生!倾全楼之力保护寒天赤隐龙!去楼外拦着‘玄旌营’的邬家牲畜!阻止他们进楼伤害寒天赤隐龙!”

    邬从容意识到计划没有想象中顺利,闻言在心底骂道:“……狗娘养的老东西!”

    而此时,寒天赤隐龙显然已经暴怒到了极点,它扫视了一眼台上台下,似乎是在看着一群折辱伤害过它的血仇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