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冥抱着孩子走出柳树林时已经是下半夜。正琢磨着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展冥一回头，只见牛三宝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展冥没有问他去干嘛了，见他这副样子，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展冥冲其问道：“老东西，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牛三宝一指他身上，说道：“我褡裢里面就有，我手脏，你自己拿。”
展冥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火星，而后随手抛在了地上。柳树林外围比较干燥，遍地枯枝烂叶遇火就着。很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向着林内迅速蔓延。
牛三宝望着熊熊烈火，自言自语道：“烧吧，烧了好，烧了干净！”
展冥问道：“走吧，你知道这附近哪还有城镇吗？”
牛三宝说道：“远山城离这里最近，此外要说大城镇，就只有离此二百里的白水城了。”
展冥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对白水城还是略有耳闻。那是青山郡内首屈一指的大城，比远山城大了数倍不止，听说还有驻军。
展冥当即决定先去白水城。遂将褡裢还有布幡还给牛三宝，说道：“老东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吧！”
牛三宝拦道：“你要去哪？”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我已经离开柳叶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小子，我知道你为了单家妇人之事心中对我有点埋怨。将心比心，老道我不过就是夸大了一点符箓的功效而已。就好比铁匠打了些刀剑售卖，有人拿它杀人越货，有人拿它杀猪宰羊，难道所有杀孽都要算在铁匠头上吗？
研究毒药的人不一定就是想下毒，也可能是为了找到解毒之法。这世道哪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老道我已经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失了。
其实你去哪，我倒是真不关心。但这个女娃娃显然是有病在身，我不能视而不见。毕竟她生母亡故之事内含我的因果在里面，我对这个女娃娃有所亏欠，我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展冥叹道：“罢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我现在想去白水城，既是为了私事，也是想找个好大夫给这女娃娃瞧一瞧身体。”
牛三宝笑道：“如此正好，咱们同行吧！你别老东西老东西的叫我，不礼貌。”
“哼……你真的有九十岁了？”
“哪能啊，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老夫把岁数往大了说，那不是显得有本事，德高望重吗？你猜老夫今年多大？”
“八十四？”
“没有没有。”
“七十三？”
“合着老夫都活在坎上呗？你个小王八蛋嘴真损。老夫今年刚刚知天命而已。这岁数，当你爷爷也足够了吧？”
“嗯。你姓牛，叫牛三宝，又是爷爷辈的，我就叫你鞭爷吧！”
“你个小王八蛋，你埋汰你爷爷我。”
“……”
二人边走边聊，展冥对牛三宝坑蒙拐骗的所作所为有点嗤之以鼻，心中自然对其也没了敬意。
天气越来越凉，道路难行，更别说还怀抱一个女孩，双手裸露在外，都冻麻木了。走了一个多时辰，展冥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牛三宝见状，说道：“你帮我拿着东西，我来抱她赶路。刚在河边时我洗过手了，你放心，干净着呢！等天亮了，路上要是能见到牛车，咱们也租一辆。”
展冥递过去女娃娃，而后见牛三宝抱着小女孩走了二十多里，面不红气不喘，不得不佩服他老当益壮。一问之下才得知，牛三宝虽是道士却也还是个武夫，据他自己说还是个六品境界。
展冥以前听书的时候，曾听说书先生提起过，说练武之人有好多境界，什么入门十品，一路往上迈过一品还有什么宗师、玄黄、天地啥的各种境界。这时候一听牛三宝是六品武夫，心道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货色罢了。
二人走走停停，直到天亮时分，果然见到官道上有车马穿行。展冥身上没有现银，牛三宝倒也不小气，花钱租了一辆马车。
要说马车，这可是高档货色。展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马车，以前能坐上牛车都实属不易了。
坐在车厢内，展冥怀抱的小女孩悠悠转醒。那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左右张望后，可能是发现不是自己的娘亲，小嘴一撅，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展冥见小女孩白白嫩嫩的小圆脸，和小肉团子似的，却哭的凄惨，一时间心都碎了。
急忙哄道：“哎呦，乖乖，不哭不哭。叔叔抱抱，是不是饿了啊？我也没有奶啊！”
牛三宝笑道：“她都两三岁了，也不必全靠喝奶了。”
“不喝奶？那吃啥呀？鞭爷，符箓还有吗？拿个纯粮的，不要朱砂啊！快快，可能是饿了。”
牛三宝擦了擦手，从褡裢里摸出一张符箓递了过去，小女孩抓在手里，张着小嘴啃了起来。
眼见她停止了哭泣，展冥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还真没带过娃。她一哭我都心慌。”
牛三宝皱了皱眉，说道：“冥小子，你发没发现这女娃娃好像有点……那个……”
“哪个？”
“神识不清？”
“没看出来。”
“三岁的娃娃应该会说话才对，而且已经能简单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了。这女娃娃好似……”牛三宝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展冥没有经验，问了女娃娃几声她叫什么名字。小女孩也不搭理他，只顾抱着符箓啃的香甜。
展冥也看出不对劲来，遂叹了口气：“等去了白水城看了大夫再说吧！这女孩白白嫩嫩的，圆圆的小脸，真可人。就先叫她鱼丸儿吧！”
“鱼丸？你饿啦？要不你也来张符垫垫肚子。”
展冥见他褡裢里也没多少了，摇头说道：“我还能扛，也没几张了，到白水城估计得夜里。给鱼丸儿留着吧，你把你那米汤给她喝几口。”
“老夫的琼浆玉液也不多了，紧着孩子吧。”
二人总算在白水城关闭城门之前进了城。
牛三宝一番讨价还价的付了车钱，为十文钱跟车夫掰扯半天，最后车夫骂骂咧咧的驾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