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约定格在傍晚的一点三十七分。
第八区的某个仓库里,女人靠在成堆摞起的箱子上,面无表情地观察着面前的进食行为。
想要逃避追捕,对于她这种人来说不算难事,问题在于不可控制的随从以及身份被不知名的人察觉,这些方面处理起来就够头疼的了。
有一句话叫做魔法师和现代格格不入,这句话对于实用主义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个沾染了刻板印象的笑话,只要有能够利用的强大媒介,为什么不能去使用?
女人将手里的巴雷特M82A1端了起来,显而易见是狙击镜被卸下来后的样子,三角支架也没有携带,对于这种能够折叠隐蔽的物体来说,随身携带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大口咀嚼的骨肉开裂声音不停地在屋内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很难不让人心生烦躁之意。
她的金色微卷的短发压在一顶贝雷帽下,在堆积的箱子以上的窗口照出的路灯的光线里显得在仓库内尤为显眼。
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无论是哪种特征,没有格外引人注意,也不至于没有丝毫存在感。一切都纯粹地凭本能做事,这种情况已经很久很久了。
起码在欣赏已经不复人形,如同腐烂的肉山一样的腐败巨人啃食着那个女孩的残躯时,不会给出任何多余的评价,只是很难不对这难看的吃相啧声一句。
多余的举动吗?但是不让他变成这副样子,他就已经死在下午的那次狙击里了。
没有痛恨的情绪,没有后悔的情绪。
对于这种只是一时兴起的施暴,她也已经跟着这个人经历过几次了。
“半死不活、不人不鬼的姿态只要维系一段时间,就能重新变回正常的人,只不过脑袋会变得不太好使,真是羡慕这种奇妙的体质。”
女人感慨着,想起第一次救起这个男人的情景。
与其说是救他,更像是想把这种药物在他身上做个耐药性试验罢了。
老鼠兔子之类的参照体没有丝毫意义,她找来的活人没有一个能够在用了这种药的五分钟后不彻底崩溃。他们大多的结果是无法逆转地成为这种怪物,进行无差别的破坏活动两分钟后就爆体,变成一滩碎肉。
只有他能够坚持下来,甚至能够在足量的进食过后变回尚存理智的人,这种变化让她感到一种惊喜。毕竟只有兽性的杀戮毫无美感,只有回归文明的本质,这种行为才算有可圈点之处。
惊喜到演变为一种扭曲畸变的爱,对于思考回路不太正常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非必要不可的转化方式。
只是在这次惹出来的麻烦里,有个目击证人没能彻底清除掉。
以至于要凭依着接触过怪物的媒介,向那个侥幸逃脱的少女发射必中的魔弹冈尼尔,这种事多少还是多少会让她产生些许挫败感……
虽然杀人对于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德标准来说,不算什么破天荒的事,但意识到自己要对现世的凡人动用魔法这种事,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奇耻大辱。
但最近第四街区的扎克伯格出事了,如果说那个传闻中的魔女在那个地方的话,想必手应该还不至于伸到这里吧?
想到这里,她才多少有点想要嗤笑的意思。
庸人自扰,什么角色都敢对那种人形灾难出手,虽然借狩猎魔女的名义来到表界,但寻死的心自己还不至于有。
“不管怎么说,你应该还没有博爱到连这种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意外都要干涉吧?”
发问没有直接确切的回答,只有屋内细细碎碎的咀嚼声断续的声音,待到疑问结束后,那如同巨兽咀嚼般的噪音才戛然而止。
这种不和谐的寂静让女人下意识将魔弹上膛。
没有明确的动静,但咀嚼声并没有同想象中那样重新发作起来。
这算是什么,自己吓自己么?
女人的手并没有从步枪的扳机上松开,沉重的狙击步枪只靠单手都能够轻易地举起,重新对准在那个啃食着少女尸体的巨物上。
巨物的身后就是仓库正门的位置,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跟下午那时一样,不惜打穿他也要直接击穿身后的目标。
不是在,第四区吗?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手指扣紧在扳机上发动时,耳际即刻便被充斥整个脑海的尖笑声彻底冲溃了,精神在短暂的空白后加深了对射击这个行为的坚定。
撞针击发,轰鸣的枪火尖啸声后,那个巨大的腐败巨人的头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瞬间爆发而撕裂开的魔弹,在击中巨人后将整个仓库门几乎爆破着炸裂了开来。
尖笑声并没有停止,瞬间迸发的压力从上方猛然逼近,从天顶窗上梅里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轰然降落而压制在女人的身上,手中迫发出的紫色法术气息只是并作手刀的动作。
轰然在扼颈的同时,仅是让她周身环绕的气息稍稍接触那柄刚要抬起的M82A1,枪械就如同物质自行崩溃般分解成了一地的碎部件。
那种急剧生出的恐惧感作不了假,最担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梅里将金发女人的贝雷帽摘了下来戴在自己头上,轻佻地笑着:“该说你是怪胎中的怪胎也不为过,净做这种多余的事情,没了这把枪,难道你便不能发射魔弹了么?”
身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腐败巨兽,已经开始挪动巨大的身体,带着身上的那个巨大的血肉丝连的孔洞开始向梅里的方向进发了。
“挨了这么大一枪能留下这种伤口,说明就是个靠子弹都能打死的臃肿血肉之躯罢了,这种程度你应该应付得了吧?C。”
梅里的笑容并没有因为金发女人的身形原地消解而消失。
反而是从仓库墙面横走猛冲而来的C紧接而至。回旋而至的一记爆踢!碾压的肉体接触,在这一脚冲击到巨人头部的孔洞时,产生的重压彻底摧毁了那个巨人的头部组织,让整个空洞彻底弥合了上去。
落地后的C转过头看了看梅里,没有回话,只是想起了当时面对着仿歌利亚像时的那种窒息感,来到今天后反而荡然无存。
有时人的信心就是建立在这种简单的力量之上,当重力都已经阻拦不了你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站立于地面上的生物会对你有所威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