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围嘈杂，但“无信者”这个词，却在崔奇耳边久久回荡。
崔奇当然是个无信者。他曾是新时代的三好青年，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尽管这些年来经历了种种离奇事件，使他的内心稍有动摇，但在他看来，所谓的神灵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然而，他如今的身份却是马修·格伦——一名虔诚的四律会信徒。
四律会是阿瑞斯坦王国的主要宗教，几乎主导了整个王国的精神信仰，其影响力渗透到政务与日常生活之中。多年的宗教改革使四律会的信仰深入人心。
崔奇惊讶，难道这老头识破了他的伪装？他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破绽啊！
他连忙追上去，喊道：“你刚才说什么？”
老头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按着帽檐，淡淡地说道：“我说，年轻人，多关心自己的处境。”
崔奇追问：“你能帮我？”
老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从他身上扫视一圈，点了点头：“当然。命运早已预见了这一刻。别杵在这儿，跟我来吧。”说罢，他转身朝营地深处走去。
崔奇迟疑片刻，随后跟了上去。
营地如同热闹的集市，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草药的气息。四周的摊位上摆满了护符、矿石、药草，甚至一些他未曾见过的奇异生物标本，散发出诡异光芒，仿佛每一件都带着一种古老的力量。
他看到有表演法术的艺人，掌心中火焰跳跃腾舞；不远处，一位帐篷里的巫师正手持泛着蓝光的晶石，低声念诵古老咒语。
崔奇看得入迷，忍不住低声问：“这些是神灵的力量吗？”
老头似乎察觉到他的疑问，轻笑道：“神灵？瓦尔希姆人并不崇拜神灵。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径，追寻秘源之力。”
“秘源？”崔奇想起了他之前见过的“秘源提灯”，不禁问道，“那是什么？和神灵的力量有什么不同？”
“真是个好奇的年轻人。”老头嘴角浮现一丝神秘的笑容，放慢脚步，指向一个摊位上微微发光的石头，“那就是秘源石。”
老头接着解释：“秘源之力并非神灵的恩赐，而是一种天地之间的本源之力。瓦尔希姆的秘源巫师们正是那些能驾驭此力的人。他们绘制符文，念诵古老咒语，唤醒自然的元素之力——火焰、风暴、大地都在其掌控之下。秘源源自自然，而非虔诚的信仰。”
崔奇心驰神往，忍不住暗想，既然走不了宗教的途径，也许秘源巫师是另一种选择。
老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别急，年轻人。成为秘源巫师可没那么简单。要操控秘源之力，必须具备‘共鸣体质’——你的灵魂和身体得与秘源之力自然共鸣。这种天赋多在十岁显现，若未及时培养，成年后便无望了。”
崔奇的脸色僵住，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瞬间被浇灭。“所以，没有这种天赋的人，注定无缘秘源之力？”
“没错。”老头轻哼一声，眼中带着几分嘲讽，“没有共鸣天赋，想操控秘源不过是徒劳。”
崔奇不甘心地追问：“可是，听说秘源研究所似乎也在使用秘源，甚至利用机械装置来……”
老头眉头微皱：“在这里最好别提那些人。秘源巫师们不喜这个词。”
他语气冷淡地补充道：“确实，研究所用机械强行抽取秘源能量，也算一种方式。但在秘源巫师看来，他们不过是把秘源当作工具，攫取力量罢了。他们不懂与秘源共鸣的真谛。”他摇摇头，“他们视秘源为死物，而秘源巫师与秘源是伙伴关系。”
老头缓缓叹了口气，“当然，那种粗暴方式或许能快速获得力量，但代价往往是自我毁灭。”
崔奇默默点头，心中暗自感慨，今天确实大有收获，仿佛透过迷雾看见了一个超凡的神秘世界。
这时，老头带着崔奇来到一顶简陋的小帐篷前。帐篷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法图姆古物铺”，字迹歪歪扭扭，和纸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老头停下脚步，缓缓道：“年轻人，神秘世界不仅仅是力量，诡异和危险也与之伴随。追逐力量虽令人向往，但越是深入，恐惧也随之而来。”
崔奇皱眉道：“什么样的危险？”
老头微微眯起眼，故意放低声音，仿佛在警告：“知道得越多，离平凡便越远。一旦踏入这条路，就像坠入深渊，再难回头。你不仅会面临肉体的考验，还要抵抗灵魂的侵蚀。”话音刚落，他便掀开帐篷布帘钻了进去。
崔奇稍微迟疑，还是跟了进去。帐篷内光线昏暗，仅靠几盏煤油灯照明。布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四周陷入宁静的幽暗。
他花了些时间适应，才看清帐篷的布置。中间铺着一块旧地毯，地上散放着一床毯子，似是老头的床榻。四周的木架上摆满稀奇古怪的东西——瓶瓶罐罐、卷着符文的羊皮纸、泛着微光的矿石，以及一些干枯的神秘植物，仿佛每件物品都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
崔奇小心翼翼地问：“你叫法图姆？”
“名字不过是代号罢了。”老头轻笑，将褥子卷到一旁，拍拍地毯示意崔奇坐下，“你可以这么叫我。”
说完，他起身走到帐篷一角的炉子前，水已烧开，散发出淡淡的茶香。“我没什么咖啡，给你倒点瓦尔希姆特有的焰芦茶吧？”
“正好，谢谢！”崔奇应声，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绕着帐篷四周，仔细打量架子上的物品。
木架上的一把带鞘短剑吸引了崔奇的注意。剑鞘上有几个空空的凹槽，显然以前镶嵌过宝石，如今却一颗也不见踪影。
崔奇回头瞥了一眼正在专心泡茶的瓦尔希姆老头法图姆。这个老头一口一个“秘源之力”，对这些非凡的知识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可他连剑鞘上的宝石都抠下来换钱了，想来也是捉襟见肘。
“这高人形象，多少有点儿破功啊。”
崔奇暗自一笑，又想起老头今早对自己使的那些故弄玄虚的手段，心里不禁多了一丝警惕，同时隐隐也有了几分好奇——究竟这个法图姆，是个真有本事的，还是靠卖弄神秘过日子的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