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的额头有少许汗珠。
我看着他鼻尖的细汗已经凝聚成为了一滴。
但是他没有去擦拭，而是走到了小柔所属的那一边。
两个人的身影在桌尾之地交接而过。
换了一边后，开始验对方刚才所验过的物件。
二十件物件里，是真是假，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千江月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连他都没有去验证过。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些物件里面就算是真的有赝品，我也需要很仔细的观察才能辨认。
毕竟东西都是来自燕青手里。
他的造假能力，可想而知。
千江月慢条斯理，手掌端着茶杯，安安静静的品茶。
陈天鹏喝茶的模样，已经说明了心理的少许不安。
他手掌有些拿捏不稳，总是放在杯沿，想要喝茶，但是眼神又不忍挪动。
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
小柔和唐斌两个人同时结束了物件的查验。
接下来就是书写。
关于这二十件物件的真假。
我打眼一看而过。
二十件物件，全部出自五朝。
唐宋元明清。
每一个朝代四件物品。
都是每个朝代里面最具代表性的物件。
唐代四物件。
第一件是赤金走龙。
赤金走龙，一共有12只由纯金打造的龙，而且每一个都还各有不同。
气势滔天，12只龙代表了一天之中的十二时辰，而它们中最高的才不过三厘米，最矮的只有两厘米。
这里仅仅只有一只而已。
第二件是一副字画兰亭集序。
这是王羲之的字，飘逸无比，只让人感觉与自然贴合，潇洒游走在山水间，宛如神游天地。
第三件兽首玛瑙杯。
牛头低垂，牛角环接在杯口位置，玛瑙的通透颜色，灌入酒水之后，牛头宛如活了过来。
最后一件是鸳鸯莲瓣纹金碗。
从字面上意思就已经可以想得到金碗的模样，手工打制的今晚，刻画鸳鸯在莲花上的嬉戏场景。
这四个物件，代表了整个唐朝最突出的工艺代表。
具体是真是假，我需要仔仔细细的去观看。
而宋代物件，在唐朝之后。
宋代四大件，第一件是双龙金香囊。
香囊为鸡心形，佩挂腰间，用于避邪除灾。
这是用两片金叶捶压合成，中心微鼓，边缘较薄，边缘镌刻连珠纹和草叶纹，两面纹饰一样，均镂刻首尾相对的双龙纹，中空处应是填香料的地方，顶端有一穿孔，用以穿系佩挂。
第二件是金边玛瑙碗。
我学习的知识知道，这是南宋时期的物件。
具体的了解倒是没有多少，但是以精美程度来说，这东西要是拿来拍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当然，首先得是真的。
第三件是钧窑月白釉出戟尊。
此尊非常精美，在长短不一的线形中，不见硬挺的直线，没有棱角明显的折线，也看不到大弧度的曲线。
是目前我所见过历代瓷器中的翘楚。
第四件是渔村小雪图。
这是一副名画，与它齐名的，只有清明河上图。
画上有宋徽宗的题记。
画面以白粉为雪，树头和芦苇及山顶、沙脚微梁金粉，又以破墨晕梁，表现雪后初晴的轻丽阳光。
这是我所能够看到的极限。
这些物件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彻底闭上了嘴巴。
围观的人眼里透着羡慕渴望的神色，认认真真打量着桌案上的物件。
唐斌和小柔则是安安静静的拿着笔，在上面书写内容。
每一张纸上，代表的是一个物件。
真品直接写真假，假物则需要写上假根所在之地。
这个过程不会很长，但绝对不短。
千江月抽了三袋烟，茶壶里的茶也换了三泡。
才在这个时候，小柔和唐斌完成了自己的书写。
二十张纸堆在千江月的左右两边。
左边是小柔的，右边是唐斌的。
小柔和唐斌，一左一右各自站在千江月和陈天鹏的身边。
等待结果的揭露。
“千爷，这些东西您都没看过，怎么知道谁输谁赢？”
陈天鹏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心里当然有些紧张，紧张在于他怕千江月用手段。
“我没看过，自然有人看过。”
“还请千爷解惑。”
“燕子李三，有他亲手写得题记，包括东西怎么来的。”
千江月喝了杯茶，对着文老三招了招手。
文老三到后边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书本。
那是一本题记。
上面有一只独腿单翅的燕子。
陈天鹏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微微放大了一些。
这东西能从千江月手里拿出来，无疑是代表了燕青确确实实输在了千江月的手里。
“和你们玩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要用上什么手段。”
千江月语气平淡，把手里的烟斗拿起来，手掌一甩，把那题记丢在了我的面前。
“小子，来这里做客也别闲着，照着他们两个的评判，先给这些东西标榜一下真假。”
千江月转向我。
嘿，这老家伙，就没打算让我安心隔山观虎斗。
非要拉上我一把。
陈天鹏和唐斌把眼神挪到了我的身上。
我大概是场中唯一的局外人，似乎千江月这样做也能够算得上公正。
我抓起了题记。
打开一看。
里面记载了所有燕青手里的物件。
千江月也是用这东西来对照收入囊中的物件真假。
“第一件，假，仿自唐赤金走龙，假根于龙眼交隔出，龙鳞浅画一半……”
我读出第一个物件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的情况。
这些足以以假乱真的东西，全部都是出自燕青的手。
也全部都是假的，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是真的。
正是因此，千江月才会这么无所顾忌的拿出来给他们斗技。
假货在行里，多多少少每个人都会收藏一些。
但是以假乱真的东西，则需要小心翼翼。
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会引人怀疑。
但是这些东西要是不是出自自己的手，那么自然会换来名声大噪。
金龙典当和聚宝阁，今天不仅仅只是斗技了。
千江月顺势而为，不仅洗清了燕青留下来的暗雷，还让金龙典当做了嫁衣。
千江月终究还是那个我看不透的千江月。
现在他的目的达成了，我才后知后觉。
他的思绪，像是超出了我的几百里，这种感觉，让我又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果不其然，和我猜的一样。
所有的物件，都是假的。
全部出自燕青之手。
接下来把小柔和唐斌所写的东西拆分开来，两个人的结果倒是没有让我感觉意外。
唯一让我意外的，是唐斌，他居然没有任何一点错误。
小柔尚且算是和燕青有所联系，知道一些燕青的假根，能答对情有可原。
但是唐斌，竟然全对，我对于他，心里加重了三分防备。
“两个人，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