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林很久没有通电话,更没有见面。
最后一次想见他,是得知他要离开市区前往省城,我去找他,没有见到。
徐林浑厚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时,我一时有些恍惚。
“三哥,最近还好吧。”
徐林在电话那边喂了好几声,我才干巴巴的问候一声。
徐林有些意外,因为这是用的小曾手机。
“呵呵,罗平,是你啊。”
“我还好,都好,你呢,怎么样。”
事情紧迫到这种地步,我也没有啰嗦下去。
“我也还好,三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在粤省那边啊。”
徐林呼吸一顿,他声音中有些好奇。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没在粤省,在湘南郴市这边,怎么了?”
我招呼其他人上车,往前而去。
想错了,林冬夏那群人不是去粤省。
由于各自的目的不同,设想到对方的目的也不同。
我去粤省,下意识先入为主,以为林冬夏这些叶海潮的人,也是前往粤省。
林冬夏他们奔着徐林来,也下意识以为我是要去帮徐林。
实际上林冬夏还在越南没回来时,张汉北就已经出事。
粤省是叶海潮的大本营。
不需要从这边调人过去。
徐林和我都多少年没有来往了,我连他在什么地方,都是现在打电话才知道。
所以他们也想错了,我并不是去帮徐林。
湘南地界的郴市,和粤省的清市等地接壤,怪不得林冬夏和我顺路呢。
我们也是从这地方进粤。
“三哥,播州那边那群人,你知道吧。”
徐林嗯了一声,“知道,一个残疾人,好像还有白化病,满脑袋白头发。”
“都叫他白脑壳。”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林冬夏之前压根没在播州。
主事的是那个白脑壳。
不过这不重要。
“三哥,我遇见他们了,大概率是要来找你。”
徐林在电话那边的轻笑戛然而止。
几个呼吸后,才轻声笑道,“狗鼻子啊,这么灵敏。”
我拍了一下身旁的老林,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段。
“娄市。”
娄市过去衡阳市,然后便是郴市。
我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三哥,他们马上进衡阳,然后就到你那边了。你有准备吗?”
徐林声音很冷静,没有半点慌乱。
“没什么准备,这道路情况,即便只隔着一个市,都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我深吸一口气,“三哥,我们就在他们后面,他们能到,我们也能到。”
我和徐林最后一次闹得再不愉快,都不能否认我们之间有感情。
他的生死就在我眼前。
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徐林在电话那边笑了好几声,笑得很爽朗,“罗平,谢谢你,现在还惦记着我。”
我嘴角弯起来,露出一抹苦笑。
“三哥,再生疏也不至于生疏到说这种话,在莞城你可是救了我的命。”
徐林笑声更大几分。
“都这么多年了,你自己都可以说饱经风霜,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啊。”
“我们这些人,不都是各取所需吗,哪有无缘无故的好?”
“当时罗阎良要烧我仓库,不准我搞那条马路,我又要把脚踩回来,你们南城那条路我要做,有你这个地头蛇会更好一些。”
“要是单纯说我有恩于你,未免太不要脸了些,本就要和罗阎良作对,顺手的事而已。”
“你要不是个地头蛇,就是个卖菜的,死在路边我可能都不会多看一眼。”
徐林的话很冷漠,但语气很温和。
“罗平,还记得我当时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放弃那条路不?”
“叶海潮出面,我不得不低头,只是当时你不知道这些,一次两次低头不算数,罗阎良和许仙林更是要仗着叶海潮把我吃干抹净。”
“那我只能和许牧野搞在一起咯,然后越搞越拔不出来,最后我都忘记了,我最开始回来,是想干嘛。”
车子疾驰,这商务车中无人说话。
我将手机贴在耳边,静静的听着徐林接着往下说。
“我回来是真心想搞点事情,但真心这东西嘛,在这世道最没卵用,看啥都不会看你真心不真心。”
“这几年我做的事情,我自己看了都发指,特别是弄这笔钱。我亲自安排,布置,弄了好几个之前的生意伙伴。”
我深吸一口气,人在多年后,最难以面对的就是心底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向来都是与那个自己背道而驰。
我想徐林说起这些来,也有遗憾。
“三哥,我马上进衡阳了,我也是带着人准备去办事,随时可以在郴市下车。”
“你在郴市什么地方。”
我没有继续徐林这个话题,往事种种,提起谁都有无尽的无奈。
几杯酒下肚,也未必能一吐为快。
徐林拒绝了我的帮忙。
“老癫,事到如今,我们个个脑壳上都悬着一把铡刀,你来帮我,就不管自己头上的铡刀了?”
“你要去办事,我也是在这边办事,无需多说。”
“许牧野说过这个林冬夏,据说差点连他一起杀了,呵呵,让他来好了。”
“我徐林也不是泥巴捏的。”
我揉了揉眉头,回想到在饭店当中,我对林冬夏的感觉。
加之当时还有人在前面等着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三哥,他们不是一般角色。”
“哈哈,你三哥我就是一般角色了?”
我正要再说,徐林却声音坚决。
“好了,罗平。”
“大浪滔天,许牧野这尊泥菩萨草头神,他想要过河,是要人帮忙的。”
“也只有他过河了,我们这些年才不算大梦一场。”
“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话音落下,电话被挂断。
他没有告诉我,自己在郴市什么地方。
或许许牧野知道,但他肯定不会说。
几条线几件事一起进行,许牧野不会允许在好不容易都动起来时,我的一个举动,将他的布置打乱。
车子在傍晚进入郴市地界。
老林停车,我们下车撒尿抽烟透口气。
一根烟燃烧到尽头,我把烟头一撇。
“上车,出发。”
马上,就将进入粤省地界。
徐林那话说得不错,我们这些人的一切。
都关系在许牧野这尊泥菩萨身上,他能不能过河是关键。
徐林在做事,我也要做事,只有这些事都成了。
才有过河成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