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野家现在确实不好进去。
省城他那座小别墅外面,居然有人站岗。
市政大楼外面,我见过武警,在人家外面见武警,这还是第一次。
手机打完电话后,我和小曾在外面等着,片刻后,才有一个中年人出来,带着我和小曾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这座别墅来。
别墅的布置并没有其他稀奇的东西,中年人走在前面引路。
小曾在进入别墅后,嘴角笑容收敛。
许牧野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
跟我之前坐在沙发上,等着皇太极来一样。
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唯一的一线机会,就是等天来救。
不过,当他扭头看向我时,我和他眼神对上,这种感觉顿时消散一空。
许牧野不是我,他也没有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
他自信自己可以救自己,不需要所谓的上天来救他。
他嘴角笑容清淡,没有半点焦急和慌乱。
“来了啊。”
我轻轻点头,“除了养伤,还要把其他事情安排好,这一来,我怕短时间抽不出身去。”
许牧野点点头,指着他对面的沙发,“坐吧。”
“小曾,你先去休息。”
我闻言走到许牧野对面坐下,那中年男人带着小曾下去休息,客厅中只剩下我和许牧野两人。
我轻轻咳嗽一声,“来之前,我去黔南州看了看文闯,他在里面挺好的,还把毒品给戒了。”
这是我在隐晦的拒绝,许牧野说把文闯捞出来的提议。
坐牢挺好的,让文闯多坐坐。
许牧野眉头一挑,没有跟我一样隐晦,而是直接说道。
“罗平,我需要一把刀,帮我破局。”
我扭了扭脖子,没有接他这个话,缓缓靠在沙发上。
“大哥,你现在是个什么局势,我都不知道。”
“你找我来,肯定我也是你用来破局的一环,这种时候,你应该跟我说了吧。”
与我相反,许牧野的后背从沙发离开,两只手的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
“年轻时候不懂事,把路走窄了,搞了许多不该搞的事情,现在想把这些处理掉,处理干净。”
我眉头一皱,显然,许牧野这个解释,很没有营养。
过于笼统。
“大哥,你这种还有擦不干净的屁股?万里侯都给你站台,让你洗公家的钱。”
“再说了,不是从九六年年末开始,你就在擦屁股。该处理的人,到现在没处理完吗?”
许牧野瞟了我一眼,“这些都是小事。”
我有些哑火,要是你洗这笔钱都是小事,那你叫我来,我能为你做什么。
就你洗钱这件事,我都擦不干净。
还能有其他大事啊?
许牧野眉头轻皱,最终还是淡淡往下说道。
“十几年前,我和人办过几个人,这几个人不简单,现在其他事情都已经收拾干净,就这一件事。”
我深吸一口气,“什么人?”
许牧野倒也没有跟在云里雾里,直接说道,“省里面的场面人,你口中那位万里侯和我捆死,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的平步青云,不能说全部,但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牧野这句话就跟一把钳子一样,将我的喉咙捏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们弄完就没有一点屁事?”
许牧野摇摇头,“当时没有,现在有了。”
“当时没有这个叶海潮,现在叶海潮挑起这件事,不仅是我,连你口中的万里侯都逐渐岌岌可危。”
我点燃一根烟,闷闷的吸了一口。
“我出身有些复杂,要是没有直接钉死的证据,没有人会动我。”
许牧野今天同样穿着正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只是没有打领带。
而是十分超前的系着丝巾。
随着改革开放,政府人员不再穿干部装,也不像如今一般穿行政夹克。
而是大多开始穿西装,打领带。
上面这样做,下面有样学样,当时戴领带的人很多。
只是戴丝巾,我只见过许牧野。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眼眶。
“罗平,知道太多没什么必要,每个人都是只知道一部分,帮我就好,过问太多,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眼睑下垂,没有搭理他这句话。
与许牧野有牵扯的人很多,这我知道,但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目前就只知道徐林,我,还有那位万里侯。
那位万里侯和他许牧野,都是把我跟徐林这种人,当一枚棋子在用。
他不需要我们知道太多,只希望我们按照他说的去做。
或许在我之前,徐林已经在去为他做别的事情。
许牧野并不在意我的反应,而是直接跟我说了他的要求。
“罗平,我要你和文闯帮我做一件事。”
“当年那件事,有三个知情人,张汉北前面出事,就是在粤省那边去找人出了事情。”
“出事之前,张汉北大概率是摸到了这人在什么地方,找到张汉北,把这个尾巴给我剪断。”
我心里骂了一句娘。
“牧野大哥啊,我算是听明白了,现在人是已经落到叶海潮手里。叶海潮通过家里的关系,联系到人,要拿着公器,不仅办你,连带我们的万里侯一起办是吧。”
许牧野点点头。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那还玩个屁啊,难不成真要造反?我回去安排一下,大家跪在省道旁边等着问斩就行了。”
我想过情况很糜烂,但没有想过会这么糜烂。
许牧野杀过不该杀的人,给那位万里侯铺平道路,当然,十多年前那些人肯定没有如今那位万里侯那么大。
毕竟当时职位在那儿。
但有些事情,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
十几年前路边撒泡尿都能枪毙,现在这些事情要是上称,不拿大炮轰都属于法治进步了。
要命的是,现在证人都在叶海潮手里。
单单是前面那几年,我窥见的你来我往,叶海潮不要他许牧野死才有鬼。
这几乎就是死局。
许牧野见我起身,没有太激动的情绪,只是将眼镜戴回鼻梁上。
“有这么严重吗?”
“呵呵,这种事又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裹挟大势雷霆一击。”
“不过都是各凭手段,最后只要叶海潮手里的人死绝,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叶海潮不是第一次对我动手,几年前压得我抬不起头来,他又未必好受。”
“现在我还是我,你口中的万里侯仍然是万里侯。”
许牧野抬起头,他视线和我交汇。
“这件事,由不得你,真要是输了,问斩的不是你一个,是一群人。”
“你身后那一溜,都跑不脱。”
“罗阎良,许仙林,这是叶海潮的人,他们被打垮明面上可是你一手造成。”
“你以为倒霉的就是我啊?我认输未必会死,但你和老三还有其他人,在我认输之后能活?”
“到时候就是死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