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楼到我住的三楼,有好几道铁门。
病猴子在我房间整了我一次,又在莞城见识过徐林手下那些人怎么破门,加上李如来这头疯狗。
我不得不为自己这条小命多考虑一点。
但有些人,他是不走门的。
王大祥去湘省那天深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凌晨两三点还迷迷糊糊在床上打滚,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下,我听到门外有一阵细小的动静。
我以为是自己半睡半醒,精神不好听错了。
等我竖起耳朵听的时候,确实有动静传进来。
我以为是判官和老一他们回来了。
朝着门外喊了两声,发现没有回应。
于是提着床边的猎枪,慢慢向着门口靠近。
我刚靠近门口,想要把耳朵贴上去,听个真切。
结果还没贴近门板,就嘭得一声闷响。
这是有人踹门,踹门人的力气很大,因为门板弹开踹在我脸上,让我踉跄后退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等我举起手里的枪,想要反抗时。
脖子被人用小臂顶住,同时肚子传来一阵剧痛。
压住我的这人用膝盖顶了我肚子。
其实膝顶要是没练过,或者经常打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发力姿势。
一般人的膝顶,肯定没这威力。
因为这一下,干得我肚子里面五脏六腑跟扭在了一起一样。
整个人触电般抽了好几下,发出一声干呕,清口水都吐出来了,手里的猎枪掉在地上。
“罗大哥,别搞了,我这两个兄弟下手是不分轻重的。”
“当心一下把你脑壳扭下来。”
房门被破开,借着窗户和门口的月光,我看到三条大汉。
一个照面间,我双手被反扭在身后,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触感。
南城口音,只是我说话这人的声音我不耳熟。
随着电灯被打开,我眯了眯眼适应灯光后,左右转了一圈,打量这三人。
扭住我手的人在我身后,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双手从腋下穿过,上到我后脖颈上,双手被他手臂架住。
手掌又穿到前面来,三根手指扣住我喉结,别说说话,在我扭头的时候都疼得要死。
同时他勾住我左脚往后一拉,又踩住我右脚后膝盖,导致我整个人以一种半一字马的姿势单膝跪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姿势拿人,让我半点动弹不得,发出不了声音。
旁边还有一个人坐在我床上,手里匕首刀尖压在我脖子动脉上。
是生是死不过他一念之间。
我知道李达是怎么被带走的了。
这三个肯定就是杀李达的人。
“罗大哥,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站在我正前方那男人开口,他声音低沉,我确实不认识他。
扣住我喉结那人松开手,让我可以说话。
我剧烈咳嗽几声,都快要咳得吐出来后,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仰头看向他时,这张年轻的脸我没有半点印象。
“这些年来确实的罪过不少人,但我还真没想起,什么地方得罪你这尊菩萨了。”
“这位好汉,我们认识?”
他慢慢蹲下身来,目光和平行。
咧嘴一笑,露出少了一颗牙齿的两排白牙。
“好了,这可是我恩人,不要搞他了,放他站起来。”
猎枪被收走,他坐在我床上,我则是跟受审一样,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毕竟这么多年来,你们欺负的老百姓,普通人太多了。”
“但我可是记了你好多年,当年要不是你,白贵溪可能真要整死我。”
我大脑轰得一声,看着眼前这人,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
“王天天?”
我和王天天只有一面之缘。
那一面都是在王大祥菜市场中,他被李达收拾得没个人样。
鼻青脸肿,说话都往下滴口水。
我是真没记住他。
直到他提起白贵溪,我才回过神来。
王天天嗯了一声,“看来你还没贵人多忘事,把我也忘了。”
说实话,我有些腿软。
白贵溪的死,我清楚内情。
他一刀杀了我,我也怕,但没有这么怕。
可他要是拿出一把竹签子来,那我可就要尿了。
王天天挥挥手,“你们出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两人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话都没说,转身就出门。
房间中只剩下我们两人后,王天天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递给我。
我接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后轻声问道。
“你在局子里面挂了号,能跑为什么还要回来。”
王天天淡淡一笑,“我当年走的时候,让梁小波跟你们说,等我回来杀你们全家。”
“你当我说着玩的啊?”
我夹着烟的手一抖。
最后默默抽了一口烟,没有说话。
李达已经死在他手中,比起王大祥,他更是一辆失控的汽车。
我现在小命都在他手上握着,哪有资格替别人担心。
香烟几口就燃烧到尽头。
我随意将烟头一撇,轻声问道,“所以你今晚是来杀我的?”
王天天不置可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他现在就活脱脱一副亡命徒姿态。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几年,我一直在跟一个老板做事,港岛,澳门,台湾到处跑。前段时间才把他人情还完,回来找你们叙叙旧。”
“没想到再松县准备枪的时候,恰好遇到李达,当年就是他把我牙给取了。”
“你看,老天都在帮我,让我一回来就遇到他。”
我眼帘下垂,扭头看向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
“老天保佑这种话,跟赌博没什么区别。”
“你现在赌的可是命啊。”
王天天哈哈大笑,似乎我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摸出一枚我不认识的硬币来。
“赌命?罗平,这些年我过的日子,可半点不比你安逸。”
“说是刀枪里面洗澡都不为过,我现在还好端端坐在你面前,没死没残废,回来找你们算账。”
“就算是赌,我也是赌运长虹的一人。”
我轻呼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畏惧害怕。
哂笑两声后平静说道。
“来吧,你刚才说我是你恩人,那你给我个痛快。”
“别跟整白贵溪一样整我,要得不?”